存之,论之,议之,辩之——由七浦路买衣服说起

《庄子·齐物论》中有这么一段话:

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六合之内,圣人论而不议,春秋经世先王之志,圣人议而不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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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话一直影响着我,自大学毕业至今,理解却是越来越不同。每每用这句话反省自己,总会发现巨大的差距。

就试着说说什么是存而不论,什么是论而不议,什么是议而不辩,什么一定要辩。

这是一个边界逐渐收紧的过程,也是由远及近的过程。那么什么是边界的收紧,什么是远,什么是近呢?

举个例子说明。

每个城市原来都有一个聚集的专门卖服饰的市场,北京是秀水,上海是七浦路,西安是小寨,哈尔滨是秋林地下,均以物美价廉吸引着众多市民和游客。

我们假设一位到上海旅游的女性游客去七浦路逛,看中了一件外套,于是开口问价。

老板娘一看是外地口音,开价800元。照例顾客是要还价的,一般的逻辑是先砍八成,最后一来一回间以接近对半的方式成交。但是今天这个女游客也不是等闲之辈,上来就提了一个问题。

“我在别的地方看到跟这个一样的衣服,只要200元,你这怎么能卖800呢?”

这句话很高明,因为针对在这个小店里的时间和空间边界来说,女游客提出了一个完全在边界之外的问题,在哪里看到的价格也不确定,什么时间看到的也不确定,我们说这个就是六合以外的问题。

老板娘听到这个问题,马上意识到面对的是个高手,因为稍有不慎,就容易绕进去。

一般来说,老板娘有四种回答方式。

第一种回答方式是辩,但是辩是需要边界条件的,所以老板娘紧接着就要问,你说的卖200元的外衣是在哪里看到的,什么时候看到的,跟我这个真的一样吗?

这种回答一般来说就陷入僵局了,因为女游客也很难确定这个边界条件,这注定是一场没有结果的辩论,最后很大可能是不欢而散。

第二种回答方式是议而不辩。老板娘觉得这个边界条件很难确定,但是也希望和女游客做成这单生意,于是她就有了如下的回答。

“200元的外衣和800元的外衣不太可能完全一样,面料可能都有差别,咱们可以来看看到底是不是一样的,你来摸摸这面料……”

这就是要找共识,要是女游客摸完面料后发现确实有些地方不完全一样,这就找到共识了,然后就这个可以开始讨价还价。

但是女游客要是一口咬定是一模一样的,这个又会回到僵局,老板娘还要继续找共识,比方做工是不是不一样,品牌是不是有差别什么的。这个过程很长,效率很低,最后可能会达成共识,但需要老板娘坚持探索,女游客积极配合。

第三种回答方式是论而不议。老板娘意识到可能会陷入胶着,所以上来就抛事实:“衣服挂在墙上看着都一样,试一试才知道好坏,你试一下,我这个衣服你穿上就知道好。”

这个就高明多了,女游客如果穿上试了,必然对这件衣服有一个完整的认识,形成一些自己的对比和判断,这个判断不管是好是坏,但是缩短了时间,提高了效率,而且购买的几率大幅度提高。

第四种回答方式是存而不论。老板娘并不否定这个事实,她这样对女游客说:“唉呀,买衣服嘛,就像找对象,自己喜欢最重要,这个衣服我看就特别适合你,价格什么的都是其次的,你身材又好,这衣服颜色款式又跟你气质特别配,穿着好看,也是给我做广告,其它什么不能谈啊?”

看看,这境界,六合之外,存而不论。没有讨论的必要,女游客只要接茬,基本上这单生意就算成了,价格嘛,肯定不是200,但也不会是800,大家心知肚明,何苦浪费时间呢?

以上都是玩笑,但道理是这样。那么这样的道理对于生活有什么启发呢?

出于职业习惯,我还是倾向于从创业这个过程来研究。

创业的过程会遇到各种问题,对于创业者来说,明白何事以何种态度应对尤为重要。

我们拿一个互联网创业项目举例。

什么要辩?

明确边界并且必须以清晰的方案执行的事情一定要辩清楚,否则就会遗留问题。做一款产品,面对哪些用户,在什么平台发,产品逻辑是什么,要实现的功能是什么,达到什么程度,前端反馈的问题要不要调整,怎么调整,这些都是需要辩清楚有定论的,否则产品也出不来。

什么要议而不辩?

实现的路径是什么,呈现形式是什么样的,与其它资源(包括资本)合作的方式,企业应秉承的价值观,未来发展的战略,这些都是需要达成共识的,但并没有明确的是非,所以可以议不能辩。

什么要论而不议?

市场环境的变化趋势,国家政策的导向,与投资人的初次接触,所依托技术的发展现状,竞争对手的最新动态,这些都是客观存在且与自己在一个边界里的事,要知道,也要有一些讨论,但不必要达成共识,掌握即可。

什么要存而不论?

不可抗力,一些不公的现象,国际国内政治形势,当下的创业风口,出现的颠覆性技术,热点的社会现象,这些都是存在但没有完全在自己的创业边界内的或者是目前还不在边界内的事,要知道,但不必花太多时间去讨论,等到逼近自己的边界再开始讨论不迟。

有了这样一个原则,创业者就会合理利用时间,明白哪些事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不仅有利于团队的稳定,也有利于企业的发展,可立足当下,可未雨绸缪,有现实的落地,也有远大的未来,不慌不乱,不紧不慢,形成自己的节奏,处变不惊,从容不迫,实现愿景的把握就大了很多,这就是我对于《齐物论》这段话的理解,希望能够帮助到每一位创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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