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在野外捡到一个神灯,它说可以满足我一个心愿,我一挑眉:“什么都可以吗?”
神灯双手叉腰,扬了扬下巴,得意地点点头。
“神灯是不是长生不老的?”我问道。
神灯似乎有些疑惑我为什么要问这种愚蠢的问题,但他还是点头应答。
我狡黠一笑:“行,咱身份互换一下,我想当神灯过过瘾。”
神灯面露难色:“这个……”
“不行?不是说神灯无所不能,什么愿望都能实现的吗?您业务能力不行啊,怎么也……”
“好好好,你可别后悔。”神灯慌忙道。
紧接着,一缕缕青烟围绕着我们,我发现自己没有实体地飘了起来,面前站着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我们的身体互换了。
神灯迟疑了一会,提醒道,“既然选择当了神灯,有些规则还是要遵守一下的,神灯实现一个人的愿望要沉睡百年。”
“百年之后,你才会苏醒,继续帮人实现愿望。切记,神灯从不救濒死的人类,若你见那人印堂发黑,死神在他上空飘,那他就没救了。你保重,祝你能有一段美好的奇遇。”
“等等,救了会怎样?”我问。
“不知道,从来没有先例,《神灯守则》记载,最大的可能就是你们两灵魂契合度极高,相融变成一个人;要么就是神灯献祭毁坏,从此化为一抔黄土。”
“这么严重?”我若有所思,“你说的奇遇,你自己印象最深的是哪段?”
神灯用我那张年轻的脸,做出一副深沉老道的样子,思绪飘远。
“应该是碰上一个老好人吧。”
“他是谁?”
“我的主人——阿拉丁。”
02
狂风骤沙分外刺眼,无数道沙石涌起的皱褶卷成旋风四处飘荡,我的灯嘴不知吞了多少沙子,埋在沙土里还挺难受的,等度过那该死的一百年,我就能重现于世。
沙尘暴无情地袭来,不同的是,这一天的天气极其恶劣,热浪有些灼人,连深埋地下的我半截灯身浮现出来,我感觉一双温热的手把我捧起,轻轻地擦了擦,终于等到了,我心中暗喜。
一缕青烟缓缓漂浮半空,沙尘暴顿时消停了,我轻咳一声,装模作样道,“说出你的愿望吧,人类。”
当我睁开眼,俯视下方,两队浩浩荡荡的骆驼群映入我眼帘,中间隔着一条界限,骆驼上骑着穿满盔甲的士兵,隐隐有号角的响声,左边那一方领头的人类拿着神灯有些发愣,他望望四周,没人察觉到异样,只有拿神灯的人才能看见我。
我眼睛微眯,细细打量这阵仗,商队?穿成这样不像啊,我顿时恍然大悟,这是在打仗!
头一次见骑骆驼打仗的,我一脸好奇地看戏。
“王子,咱们要休战吗?”那人身边的小兵问道。
王子?男的?不对啊,我盯着那人看,眉清目秀的,骨骼比较瘦弱,连喉结都没有,我得出结论,“女扮男装。”
战场上,这名女将挂着主帅,看见我的时候以为出现了幻觉,便强迫自己专心地对抗敌军,奈何我一语道破她的性别,她怀里揣着神灯,长矛一划,有些不稳,愣愣的看着我,“不是幻觉?”
“人类。”我飘荡在她身边盘旋,在她周围形成一圈结界,敌人的大刀打在了空气上,“我是神灯,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说吧。”
本来以为她会许下帮他们打胜仗,或是帮他们逃到安全的地方,结果女将士一咬唇,“求您救我父王!”
“慢着。”我的脑回路有点跟不上了,“你不救你的手下?”
“不必。”她握紧长矛,神色一凛,“我们会赢。”
“众将士出列,摆好阵型。”她压低嗓音,大吼,“冲啊!!”
03
“你醒了。”我淡淡道。
女将士刚要起来,刺啦一声,她捂住左胸口,有些微痛,她环顾四周,问:“这是哪?”
“你在我身体里,这里是神灯的内部。”我回答道,看了看她被血染红的铠甲,“你们军队已经穷途末路了,你中箭了。”
“什么?”她一脸不可置信,勉强站起来,双腿使不上力气,声音有些哑,“放我出去,我要和我的士兵待在一块。”
我摇摇头,有点可惜道,“这是毒箭,你快死了。”
我重重叹了口气,这可是百年来第一个唤醒我的人,太可惜了。
“除了性命,我可以满足你一个心愿,你可以提任何要求。”
她看了看自己血流不止的伤口,感觉自己越来越弱的呼吸,喃喃道,“我要死了吗?”
女将紧紧咬唇,抬头看我,说道“那请您救救我的父王,拯救我的国家,夺回属于我们子民的绿洲。”
“不行哦。”我讪讪道,有点尴尬地提醒,“我只能满足你一个愿望,你提的要求有点多了。”
“首先,如果你的父王注定要死,那么神灯是很难去救人的,其次,神灯的力量还不足以篡改一个国家的运势。”我眨眨眼,“所以,你还是换一个吧。”
她低着头,默了一瞬,开口道,“外面的战士还剩多少,能救下他们吗?起码不要让他们受辱。”
我探出脑袋钻出灯外,看了看四周,黄沙弥漫,无数士兵奋力厮杀,倒下,惨不忍睹,我不忍看下去,钻回灯里,如实告诉她,“本来能救,现在恐怕来不及了。”
她抖了一下,撑着长矛站起来,艰难地走了两步,吼道,“送我出去,我要和我的战士们在一起!”
她眼底透着不甘,气急攻心呕出几口血,重重倒下,气息越来越弱了。
“你冷静点,别加快毒性的发作。”我急忙想扶住她,没有实体的手穿过她的身体。
“什么破神灯,连个人都救不了。”她别过头,闷哼了一声。
我愣住了,竟无法反驳,我这是被一个人类鄙视了吗。
“神灯。”女将眉头紧锁,身体抖个不停,嘴唇一片紫红,“您以前是什么样的?您长得和人好像,是人类吗?”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没有以前的记忆。”
这是实话,自从变成神灯,又浑浑噩噩躺了一百年,每天就跟修禅一样,能记住啥才怪呢。
“那您活得可真没意思。”女将声音微弱,眼神涣散,似乎在回忆什么,“我们国家,是一片美丽的绿洲,一年四季草木葱茏,在沙漠这种最残酷的环境之中,绿洲是一种极为神奇的群体,是我们国家的心脉,孕育了这里的子民。”
“我们不争不抢,安居乐业,可是不代表别人这么想。”
“所以这就是你们战争的原因?”我问道。
“是的。”她眼底一片冰冷,“他们想扩散领土,四处征战,无数国家硝烟弥漫,家破人亡,他们想一统沙漠,最后就这剩下我们这片绿洲。我们国家崇尚和平,因此在兵力方面较弱,甚至没有统帅,父王当时已病入膏霜,无法带兵上战场。我又是女子……”
“但你还是上战场了,并且很厉害。”我安慰她道,一个女人,能够成为国家的主心骨,成为将士们的信仰,一路厮杀至今,确实令人钦佩。
她又吐出一口血,随手擦了擦,觉得身体越来越冰冷,“我不止要夺回家园,我要这片沙漠,再无战事,百姓不再受离别战乱之苦,我想要……创造出和平的绿洲。”
“可我就要死了,真是不甘心。”
“神灯,送我出去吧,就算死,我也要死在战场上。”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沉地闭上双眼。
“喂。”我探了探她的口鼻,她的额前不停地出汗,呼吸断断续续,女将头顶上方的死神提着镰刀冲我微微一笑。
这女人,命都要没了,还想着去战场厮杀,到底什么东西值得这么拼命去守护呢?
我伸出手,一道白光轻点她的额头,轻声说道:“虽然我不想死,但你好像比我更需要活下去,送你一条命好了。”
我在她的耳畔轻轻说道,“勇敢的公主,活下去,让我看看,你所创造的绿洲世界是什么样的。”
……
尾声
“哈哈哈。”一个高大的身影放肆大笑,狠狠地踩在一个小兵身上,“主帅逃了,你们还不投降。”
“胡说。”小兵挣扎道,“王子绝不会抛下他的子民。”
“在战场上莫名其妙的消失,不是逃兵是什么。”
敌军攻势太猛,沙漠里一个小小的绿洲之国兵力微弱,能坚持这么久已经不错了,这是战场上唯一幸存的士兵,现在他被敌军的主帅踩着脚下,利刃慢慢刺穿他的胸膛。
“把他放开,谁说我逃了。”
沙漠硝烟中,缓缓走出一个身影,长发在狂风中飞舞,她的轮廓逐渐清晰,胸口微敞,伤口处已经结痂了,左手握着长矛,在地上划过一道涟漪。
小兵大喜,他们的王子还活着,他循着声音望去,不,不是王子,是他们的公主。
她披散着头发,棱角分明线条,眉眼愈发坚毅,目光更加锐利深邃,额间有一红点,整个人发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气质透着一股冷冽气息。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却又有什么不一样了,像是公主,又不像公主,仿佛有两道灵魂,经过激烈的碰撞,最终融合在一起。
“公主!”小兵大喊,顿时咔嚓一声,刀刃刺穿胸膛。
“放了他!”女将长矛直直甩了过去,却被敌人轻松隔开,插入沙土里,她并没有给敌方喘息的机会,随手握着地上的弓箭瞄准射击。
她扶起地上的小兵,他已经断气了,作为他们的统帅,她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她绝望地看着四周牺牲的将士,她无法带他们回家了。
“公主?真稀奇,绿洲国的统帅居然是个女的。”敌人躲开箭,竟有些吃惊,这女人的力度竟丝毫不输给男人。
“你们完了。”她狠狠地说道,又发起新一轮攻击,“绝不会让你们活着回去。”
“真可笑,凭你一个人,怎么和我们整个军团斗。”敌人轻蔑一笑,“投降吧,你身份特殊,兴许王会饶你一命。”
女将挡开攻击,后退一段距离,抽出腰间的短刀,在手心里划出一道口子,鲜血一滴滴淌在沙土里,瞬间被蒸发,空气中弥散一团诡异的青烟。
“你,你想干什么?”敌方的主帅瞳孔骤缩,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敌军惊恐地往后退。
女将长矛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身后死去的士兵似乎听从了召唤,不管是缺胳膊的还是断头的,他们慢慢站起来,身上冒着烟雾,徐徐向敌方靠近。
“大漠绿洲的子民们,振作起来,一起杀出重围,夺回我们的家园!!”
……
星历318年,《大漠绿洲史传》记载,阿尔及利亚帝国野心勃勃,吞并多个邻国,曾经的大漠四分五裂,民众苦不堪言。
在比尔莫战役中,一名女将凭一己之力,带领着地狱而来的修罗杀出重围,将阿尔及利亚帝国夷为平地。
至此,沙漠百年来再无战事。传闻这名绿洲国出身的公主,并没有回去继承王位,她在大漠里四处流浪,所经之处,绿意盎然,她踏过的每一寸荒地,都变成了绿洲。
公主深受百姓爱戴,人们把她的模样雕塑成像,供奉于庙中,尊为——女将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