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公正（1）———功利主义者的看法

最近阅读了哈佛大学教授迈克尔·桑德尔的著作《公正：该怎么做是好？》，很有启发。因此整理一下书中主要的观点。
本系列将按照作者的分析角度分为三篇，分别讲述功利主义者，自由主义者，道德主义者对“什么是公正”这一论题的观点。
本文并无明确的观点，认为哪种分析是正确的。只是展示不同的分析角度，读者可自行选择自认为合理的观点。

我们首先 从一个经典的“电车难题”开始吧。

假如有一辆失控的电车正在前行，如果任它前行，将会撞死铁轨上的五个人。此时你是一个旁观者，如果你扳下岔道的开关，那么电车将冲向另一个车道，从而挽救这5个人。不过，令人遗憾的是，这条岔道上也有一个人。那么，你是否会选择扳下岔道，牺牲一个人从而挽救另外五个人呢。

这个问题，在我们的生活中也有非常生活化的版本，即“我跟你妈掉水里了，你救谁？”（当然，这两个问题在本质上还是不同的，我们将会在后续的文章中分析这个生活化的案例）

在功利主义者的眼中，是可以牺牲一个人而挽救五个人的。功利主义者的主要论点，是“最大幸福原则”。只要行为是满足“整个社会整体福利的增加，那么就是可以做的”。

边沁的功利主义

边沁认为自然的人权观念，是“踩在高跷上的废话”。他所开创的哲学思想体系至今对政策制定者和经济学家都有着强有力的影响。其主要的观点就是“道德的最高原则就是使幸福最大化，使快乐总体上超过痛苦”

我们从一个案例中，理解一下边沁的思想。
边沁曾提出一个计划，就是通过为穷人建立一个自主筹款的救济院而改进“乞丐管理”。边沁认为，在街上遇到乞丐，会降低行人的幸福感。心肠软的人，看到乞丐会心生同情之苦；心肠硬的人，看到了则会心生厌恶之情。因此，边沁建议将乞丐从街上赶走，并将他们局限于救济院之内。在救济院内，每一个乞丐都不得不工作以支付他的生活费用。（这其实就存在一个问题，就是“如果真的有工作，那本身就不会有这么多乞丐”）
边沁认为，这种方式，公众所减少的痛苦的总量，是超过那些被迫工作的乞丐所感受的不幸福。

这直接会引起另外一个问题，就是他直接无视了“个体权利”。

强迫乞丐似乎还好，但是如果回归到古罗马时期的斗兽场，那么是不是把异教徒扔给竞技场的狮子，也是合理的呢？
功利主义者认为，这种行为是不合理的。虽然暂时看，通过这种残酷的游戏而获得的总体快乐更多。但是长远看，这样的游戏会使人们变得粗野，因而引起更多的暴力；抑或会引起潜在受害者的恐惧。
我们再思考另一个问题，“如何去衡量、合并和计算幸福？”
我们如何判定，在斗兽场中，“快乐的总量，大于痛苦的总量？”
同样的，我们如何去衡量阅读的快乐和打游戏的快乐，在量上是同等的呢？

这些问题的核心，是“我们能不能将所有的价值都用一种价值货币来衡量呢”

似乎，我们当前社会就有一个答案“钱”，如果伤害了对方，那么补偿钱财就是一种方式。
比如福特汽车，曾经推出的一款汽车，设计上有缺陷。当被追尾的时候，它的油箱容易爆炸。福特算了一笔账，认为召回汽车并修复 缺陷的成本大概是1.37亿美元。而按照正常的车祸概率，如果出了油箱爆炸的事情，那么福特将可能面临4950万美元的总赔付——按照每个出车祸的人赔付20万美元来算。

得知这一研究，陪审团异常愤怒，要求福特作出1.25亿美元的惩罚性赔偿。
但是陪审团愤怒的是什么呢？给人命定价是不对的？还是20万美元太少了呢？
如果不是人命，而只是器官，残疾等稍微轻一点的事故，同时提升赔付的标准，是不是又可以接受了呢？

总结一下，边沁的功利主义存在两个问题：

1. 没有尊总个体权利
2. 不能将一切具有道德的事物都使用单一的快乐和痛苦来衡量

功利主义的另一个代表约翰·斯图亚特·密尔做了一些解释。

约翰·斯图亚特 ·密尔

密尔是一个天才，3岁学会希腊语，8岁学拉丁语，13岁就写成了罗马史。但是20岁的时候，精神崩溃了。
针对边沁理论的第一个问题。
密尔在《自由论》中提出了两个颇有现代气质的论点：

1. 倘若不伤害别人，则人们可以自由的做任何事情‘
2. 政府不能为了保护人们不受伤害，而干涉个体的自由或者将一些观点强加到人民头上

这些论点似乎非常具有自由主义的气质，但是密尔却是出于功利的角度来分析的。
密尔认为，功利主义应该把目光放的长远一点，从长远来看尊重个体自由和表达异议会导向最大的人类幸福。
为什么呢？
密尔认为，反对性的意见可能是正确的，既是不正确，也会对正统的观点发起挑战，从而防止正统的观点变成硬性的教条和偏见。最后，强迫成员接受习俗的社会可能会陷入一种荒谬的一致性，从而剥夺了自身促进社会进步的能量和活力。

而边沁理论的第二个问题，密尔则认为我们可以区分高级的快乐和低级的快乐。边沁则认为，快乐就是快乐，痛苦就是痛苦。
曾经有一个有趣的社会调查，调查大家认为最好看的电影。调查的结果包含了《拯救大兵瑞恩》《哈姆雷特》《断魂蓝桥》之类的经典电影。但是，让人们选择一个想看的电影的时候，人们更多的喜欢去选择《哈利波特》《加勒比海盗》等娱乐性更强的电影。
密尔认为，当我们用到一些更加高级的能力而获取快乐的时候，是一种高级的快乐。反之，则是低级的快乐。而我们应该去追求更高级的快乐，即使有时候我们忍不住诱惑，会去获取低级的快乐。

功利主义是一种让人觉得略显冷血且精于算计的思想，密尔的思想则为其补充了一些人性的的温暖。

边沁认为自己是一个伟大的哲学家，因此他认为自己死后应该保留遗体，以激励未来的思想家。并且认为自己的追随者将来开会的时候，应该将他记录为出席。于是国际边沁协会的创立会议上，他被记录为“出席，但未投票”
边沁的头颅曾被学校的学生偷走。学生以此向学校索要赎金，并把赎金捐赠给了慈善机构。
一个伟大的思想家，即使死后，也依然未社会的最大福利作出贡献。
可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