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兼善意，孤独叹《沉沦》

醉拍阑干酒意寒，江湖寥落又冬残。

剧怜鹦鹉中州骨，未拜长沙太傅宫。

一饭千金图报易，几人五噫出关难。

茫茫烟水回头望，也为神州泪暗弹。

                  ——引自郁达夫《沉沦》

      在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郁达夫稳稳占据着一席之地。尽管其人也好，作品也罢，始终颇受学者争议，毁誉参半。我们今天要读的这本《春风沉醉的晚上》是一套作品集，包含了《银灰色的死》、《沉沦》、《春潮》、《春风沉醉的晚上》等19篇中短篇小说，其中以《沉沦》和《春风沉醉的晚上》最具代表性。

      前面我们已经剖析过郁达夫的另外两篇佳作——《她是一个弱女子》和《迷羊》。此二者的相似之处在于都是借由不正当的感情与迷失的自我来抒发一种比较消极愤懑的感情及病态般的占有欲。而《春风沉醉的晚上》则与郁达夫以往的文风大不相同，小说中的陈二妹作为一个普通烟厂女工，底层劳动群众，在消除了对落魄潦倒的主人公的怀疑后，于物质和精神上都尽己所能给予了对方温暖的关怀。作者笔下的她是真诚、善良且无私的。和《迟桂花》一样，主人公对她们都只是抱有朴素又真挚的感情。读音从中也可以读到一个不一样的郁达夫。

      我们再来看《沉沦》。这是郁达夫早期作品中比较饱满鲜活，深具“郁氏风格”的一篇短篇小说。小说大胆直率地表达了追求理想的苦闷、迷茫和情欲的苦苦压抑，以及由此而导致的青春期的忧郁，心理的变态。这在当时的中国文坛十分罕见，在遭遇一众传统卫道士无情鞭挞的同时，却赢得了普通文学青年的追捧。

留日期间的郁达夫

      郁达夫在《沉沦.自序》中曾有过明确表示：“沉沦是描写一个病的青年的心理，也可以说是青年忧郁病的解剖，里面也夹叙着现代人的苦闷。”这种对青年忧郁者病症的解剖具有极其鲜明的时代特色。身在异乡的主人公“他”是一位二十出头，才华横溢的文学青年，但种种优点并不足以掩盖他的孤僻，自卑，多愁善感。由此变得越来越敏感多疑，哪怕听到身边日本同学的谈笑也会以为是在针对他……

名古屋大学，郁达夫文学碑，纪念小说《沉沦》

      从书中对主人公身世，留洋经历，抒发感情的方式等一系列的描述，我们可以看出这个“他”与作者郁达夫的青年时代是高度契合的。抛开其他方面不谈，我们可以从书中找寻一些蛛丝马迹加以佐证。例如在小说第六章，主人公因与兄长发生了一些龃龉，从而一怒之下给对方寄去了一封长长的绝交信。这个桥段是不是很熟悉？对了，在与王映霞婚姻破裂后，郁达夫也曾登报声明，并在此离婚声明中对其恶意中伤。无论以当时还是现在的眼光来看，作为一个男人，分手也该有分手的洒脱，这实在是一种既不成熟又丧失理智的表现。

      在《沉沦》的结尾，主人公发出了“祖国呀祖国！我的死都是你害我的！”“你快富起来吧！强起来吧！”“你还有许多儿女在那里受苦呢”的悲号。作为一名爱国作家，郁达夫通过知识分子的视角，深切表达了对当时孱弱的旧中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复杂感情，也为其日后被日军戕害埋下了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