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咬着唇偷瞄了一眼白浅,“我可以说,但姑姑你不能骂我,还得帮我保密,不能让旁人知道,尤其是我爹。”
“说,”白浅压制住心里的不安和怒气,咬着后槽牙吐出两句话,“只要是没有危及你的性命,我就当是看了一个画本子。”
凤九追随在帝君身后几千年,断尾这样疯狂的事都敢做,还有什么她不敢做的?看着凤九的神情,白浅心里说不出的感伤。都说白家的女儿,一个在情路上开蒙太晚,一个又太早,看来是这个道理。
就自己来说,先是与天族二殿下桑籍订婚,后被自己收留的小巴蛇撬了墙角,那会儿自己连桑籍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所以也没有很在意这门亲事。只是,被人撬了墙角,成了四海八荒的一桩笑话,难免心里郁郁了一些时日。
后来,在昆仑虚学艺之时,自己女扮男装,以司音的身份与鬼族离境有过一段过往,那会儿年轻不经事,时常带自己大嫂的妹妹玄女一起赴约,觉得几人一起喝酒聊天甚是畅快。玄女那时特别羡慕白浅的俏丽容颜,白浅觉得终归是一副皮囊,没什么打紧,便施了易容之术,让玄女的容貌九分像自己。后来,玄女却爬上了离境的床,还被自己抓个正着。于是,又伤情了一些时日。
再后来,自己以一身之力封印擎苍,自己的法力容貌亦被擎苍封印,成了一介凡人,住在东荒俊疾山数年,后遇到天族太子夜华,两人相恋。那会儿,自己已经过了十万岁的年纪,才算是真正在情路上开蒙。
那会儿才知道,两人相恋,会牵肠挂肚会患得患失,时而甜蜜时而伤感。
爱一个人便是这样,处处都想着所爱之人好,所爱之人好了,自己便也好了。这正是情爱的妙处,即便受罪吃苦头,倘若心里头有一个人揣着,天大的罪天大的苦头,也不过一场甜蜜的煎熬。
就像凤九,才过完三万岁生辰不久,被东华帝君所救。从此,凤九便以报恩之名跟在东华帝君身后数年。受罪吃苦头,都甘之如饴。
想来,在情路上开蒙的时机,犹如天上的云彩,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飘过自己的头顶。
“还不说?”白浅回神,伸出纤纤玉指点了一下凤九的额头。
凤九有些胆怯,往旁边挪了挪,与白浅保持了一些距离,“可能要让姑姑失望了,”凤九嗫嚅,“就是……取了……一些心头血。”
“你……”白浅腾地一声站起身来,指着凤九,“你怎敢?”
白浅知道取心头血是怎么回事,昔日为了保住墨渊的仙身,自己取了七万年的心头血。如今……
半晌,白浅叹了一口气,默默坐了下来,沉默良久,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化出一瓶丹药,一套取心头血的法器放在几案上,深深盯住凤九,“这就算是姑姑给你的生辰礼,你好自为之。”说完,离开了。
凤九和成玉面面相觑,看白浅出了狐狸洞,凤九叹息一声,胯下一张小脸,“我又让姑姑失望了。”
“要不是她定力非凡,我觉得她定会打你。”成玉说着握住凤九的手,“取心头血是怎么回事?”
“就是每逢月圆之夜,这玉镯都会黯淡无光,我只要滴心头血上去,它就会恢复温润的光泽。”凤九说着将手腕往成玉眼前递了递,让她能更加清楚地看到玉镯,“也不知这是什么神奇宝物,有灵性似的。”
这晚,成玉留在了狐狸洞。
傍晚时分,凤九和成玉二人正坐在镜湖边,等着月亮升上来。在青丘,月圆之夜,镜湖上会形成一副绝美的景色,天上月和湖中月相映成趣,时常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不知那一轮明月才是真的。
凉风习习,随着几声鸟雀的鸣叫,夜幕中的一轮圆月缓缓升起,她披着轻盈的白纱,静谧而深情的眼神温柔地俯视着大地。镜湖之上,映出了圆月的影子,清晰光亮,似乎比天上那一轮明月更亮泽更真实。
正当成玉沉醉其中时,凤九缓缓将手臂伸过来,成玉低头看过去,只见玉镯缓缓暗了下去,一点点失去温润光泽。
凤九起身,往狐狸洞走去,成玉连忙跟了上去。
成玉亲眼看着凤九取了心头血,又将心头血滴在暗淡无光的玉镯之上,玉镯活物似的,瞬间吸收了凤九滴上去的心头血,不大一会儿,变得温润亮泽。
成玉看过去,凤九因为疼痛倒在坐榻上,脸色苍白,嘴唇也失了血色,看成玉看了过来,扯出一丝笑容,“看,我没骗你吧。”
“凤九,你这是何苦?”成玉眸子里噙满泪水,“你可知这镯子从何而来?又是什么时候到了你的手腕上?”
凤九摇头,缓缓曲起双腿,头枕在膝盖上,“或许是某种缘分。”说着自嘲一笑,“虽然我不知道它从何而来,是何人所赠,但是,每每看到它,都让我心安。成玉,我长这么大,能入眼的东西不多,但是,这个玉镯,我愿意豁出性命去养护。”凤九说着,一股清泪自眼角流出,一滴滴渗入了衣裙。
凤九神情凄婉,默默流泪,看着着实让人心疼。帝君要是知道自己以命相护的女子如今每逢月圆之夜便要取心头血,会不会悔不当初?成玉如是想。
成玉心神震荡,爱一个人是何等神奇,那怕只是一枚镯子,因为有了他的气息,她便能够以命相护。
隐隐中,记忆涌上心头。曾经有那么一个人,不顾自身安危,不顾仙凡有别,不惜裂地为海,不惜龙鳞求亲,几乎豁出了性命。成玉泪如泉涌,在心里默默叫了一声“连三哥哥。”
这些时日,天君慈正帝甚是忧心。例如新近举行的每年一次的例行朝会,魔族鬼族妖族都没有如约出席。往年,哪怕帝君不出席这个一年一度的例行朝会,但是,只要他稳坐太晨宫,四海八荒各族各部都会有所忌惮,就算他们心里会想些什么,这个朝会都会照常出席。如今这形势,可如何是好?
慈正帝忧心忡忡,一旁有人进言,“众所周知,帝君他老人家向来对青丘帝姬青眼有加,破三生石定是与她脱不了干系。听说帝姬近几日生辰,不如……”
慈正帝眼前一亮,连忙跟近旁伺候的仙官吩咐到,“去请三殿下过来议事。”
二更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