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泥巴匠到教授】随笔第48篇 热电工程

                  热电工程

  旭芝的话真的说中了。没等到热电厂全部完工投产,命运之神把我从泥巴匠堆里扒拉出来,丢进机械化吊装队里,坐上了吊装施工技术员的交椅,在机械队技术办公室里有了固定的办公桌椅。

  那是后话。

  刘忠发队长领着我在热电厂扩建工地上走了整整一天,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我心里清楚。他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我重新推上“工长”的位置。

  泥工四班的人被分散在热电厂2.5万千瓦工程的各角落,第二天上班都自动去刘官安排的岗位上。我把中午的米淘洗干净,放进铁桶后,就自动到主厂房场地里找刘官。

  刘官正和关大哥讨论着什么,我对他俩都打了个礼貌性的招呼,笑着对赵兄点了点头。刘官对我终于下达了明确的命令:“从今天开始,你就紧跟着你的大哥,他叫你咋干你服从就是了。没事的时候就待在工长办公室里,把主厂房的图纸吃透(这里指看懂、理解、消化。)还要主动去帮奎生的忙,他在布局预制混凝土构件。你在起重所建的金工车间,和主厂房的面积还大一些,可主厂房的高度比起重所的高一倍多,这个汽轮机下面还设有地下主控制室;锅炉房的施工,指挥部要求构件吊装与地区安装公司的鍋炉主体同步进行。”

  刘官的嘱咐我只听进去两句,一句是听从赵兄的指挥,另一句是认真看图备用。

  赵兄把主厂房的基础平面设计图递给我,我认真看后记住了各排柱下杯型基底的平面尺寸,又看了一下基坑深度问赵兄:“大哥,两米五深咱们上口放坡啵?”赵兄用商量的口吻说:“放坡,这里的土很好,按1:0.2可以啵?”

  我到木匠工棚里用一块约两米长的直板,上面钉两根十字交叉的木条作把手,形成托灰板,赵兄叫民工用小推车拉了一车灰渣子,赵兄用红色铅笔在龙门板上标注基坑开挖边线。

  我们三个人,一人推车,一人用托线板对准边线,一人用小铁铣沿着托线板把灰渣画成四方线框。

  炎热的夏日当空照,我们三个男人只穿长裤头,戴着安全帽在空旷的场地里撒着灰线,一年后这里将矗立起一座三十米高的发电主厂房。

  下午提前两小时,我们撒完灰线回到办公室院里,在户外水龙头上洗完臉,洗了洗上身。赵兄和我走进办公室。室

  李奎生工程师指着桌上的水杯说:“俩小赵兄弟,热坏了吧,快喝口水,这是我专门为你俩冷的开水。”“谢谢,谢谢李工。”我俩同时说,也同时端起了水杯。

  关德运工长坐在铺着主厂房图纸的桌旁对赵兄说:“接指挥部通知,明天地直单位的领导干部们,都来咱主厂房搞挖土方大会战。你们俩准备语录口号欢迎他们,还要鼓励他们。另外五千立方米的土堆在哪,交通安全谁来指挥?”

  我因为指挥过电厂给水渠的大会战工程,土量很大,但是它的渠道几公里长,有些土可以提升渠堤用,有些土可以回填到田间。最大的区别是人,挖水渠的人是人民公社的社员。我们对集体是义务性的,公社对社员是计工分。明天来的是地直干部,他们是坐办公室的人,又都是处长科长的领导们。他们是管人的人,我们管不了他们 。

  我深思熟虑后,对关工长说,人事管理由指挥部出面解决。我们只管基坑的土方质量,例如深度,坡度,平整度;轴线偏差等。谁的坑谁负责,质量上不合格不准他们走的权利交给我哥俩处理。土方堆放只能四周,施工队提供小堆车,基坑土随时挖出来随时运走。坑口四周一米内不许留虚土,我们紧接着要绑扎坑底钢筋和浇筑基础混凝土工作。我们还要防止虚土涌进基坑,影响砼的质量。

  我的一堆理由,就是不同意搞人海式的会战,同意干部的义务劳动,但应分批有序地,按施工组织设计的进度计划进行,或者把进度计划修改为24时连续施工。当然需要由关大哥向指挥部汇报。不然的话,明天我们会面对会战大军束手无策。

  关工长听完我的议论,笑了笑就站起来向刘官的办公室走去。

  赵兄按基础平面图,考虑土方的堆运方案。

  我清闲了。吹着电风扇送来凉爽宜人的风,转着茶杯欣赏着杯子里的水流。

  李奎生工程师看着我,注視了一会。

  李工向我开口了,让我和他讨论一下预制构件的施工方案。布置任务前先给我戴了顶高帽子。也就是说起重所金工车间的陈芝麻烂稻子的业绩。

  我一口气喝完杯中的白开水,把杯子放在简宜的会议桌上,走到奎生正在绘图的桌前。

  奎生把已经完成的铅笔图让我提意见。我想,我能提出意见吗?谦虚。我在奎生面前只有虚心学习的份,

  从图中我了解了主厂房的施工方案。最南部的是汽轮发电机车间,平面设计是6米乘18米的11个独立柱子,共十个开间。柱顶高14米,上面的18M跨梯形钢屋架由机械队铆工班制作。柱子在10M高处有一个外伸牛腿,牛腿上放置预制吊车梁。中部是两台现浇机组的混凝土机座,和部分大梁和大型预制槽形楼板。

  发电机房北侧的一排柱子,在汽轮机房侧和南侧一样,超出14米到30米一段需要预制接高,它的北侧是9米跨的除氧煤仓间。底部安装球磨机和筛分机。6米以上是儲存精细煤的煤斗。

  第三排柱子和第四排柱子之间,24米跨共十间为煤炉房。因为第三排柱子的南侧是煤仓间,北侧是煱炉房,所以柱子上的牛腿大小和位置不一样。施工方案采用的预制、现浇相结合。

  这座车间和输煤及100米烟囱系统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因改制,信阳市建成30万千瓦的火力发电机组后,全部消失殆尽了。我这里只能是留下历史的痕迹。在七十年代这座车间是信阳最宏大的建筑物。

  你们想想,奎生把施工方案图就绘出来了,方案是不是在两三个月以前就拟定完善。我连整套图纸都没有看过,我能提出什么意见吗?

  奎生看我什么都没有讲,他主动说话了,等主厂房的基础混凝土完成后,你和树林都要分开了。他跟德运以主厂房内的现浇为主;你和我以主厂房预制构件为主。咱们预制构件最远的离厂房100多米远,运输起模是个大问题。

  我想了想问,怎么没见楼面板和屋面梁板的预制位置呀?奎生回答,指挥部把大型预应力楼板交给河南省五建信阳分公司预制厂了。不论主厂房的还是输煤栈桥的板全部都由省五年制作。顺便告诉你全部钢构件由咱们机械队制作。为了工程的吊装咱们从省一建调来个吊装专家任班长。地委协调从坦克修理营买了一个退役坦克,机械队正在对它进行改装,成为履带式吊车,还要新买一台十五吨的履带吊车与其配套。

  我接着说,吊车多了,咱们的起模就不用操心了,对于构件运输也让吊装队考虑一下不就行了。我不由自主地被奎生引入角色。我接着对奎生说,建议把分成两块按照受力状态预制,主厂房和锅炉房分别预制。

  奎生说,我修正构件布置图。

  关工长回来了。高兴地说,指挥部同意了不搞人海会战。原来交给哪单位的土方,必须按照规定的时间提前完成。他们会日夜分班连轴干。你们俩也做好连轴转的思想和物质准备,做好技术服务。

  第二天,主厂房现场沸腾了。赵兄让我给领导们讲述了基坑土方开挖的要求和运输线路,土方堆放的地方,每坑发了两辆人力推斗车。扬镐和铁铣由指挥部统一配备。为了便于交流,请领导们有事找大赵和小赵。

  赵兄比我年长三岁,我俩都是络腮胡子;赵兄胡搓比我的胡搓密一些。个子都是中原地区的中等人个,差别是头发的发型。赵兄的头发有自来卷,黑而粗;我的头发当时称为飞机头,梳头的时候由左向右一边倒,也叫偏分发头,亮而细。

  由于我俩天天都在一起,领导把我俩的名字都叫混淆了。赵兄叫赵树林,我叫赵仁。最后他成为赵树仁,我被喊成赵林。我俩无所谓,怎么喊都答应。

  在技术管理方面我俩统一步伐,统一行动,一丝不苟认真负责。当地坑四面土坡出现大肚子现象时,我们给每两坑放一个坡度方尺,现场挨坑做示范。当挖到规定深度时,我俩把基坑中轴线引到坑底,教他们怎样保证基底的方正和大小。偏差大的,重新调整,偏差小时我们就自己修正。

  当第一个基坑浇注第一盘混凝土后,我每天都在夜晚必须值班,陪伴和管理民工。我曾经连续72个小时没有离开过工地。白天只能休息,我倒在沙堆里、草窝里就能熟睡。没有急事关大哥,奎生和赵兄都不会叫我。可迷糊一会,它会被嘈杂的声音吵醒,自觉地去干份内的事情。

  地委书记和常委们兼着2.5万千瓦机组建设的指挥长和副指挥长。他们经常去信阳以东的五个县开会,指导工作,难免会有深亱返回信阳。那时去罗山县,潢川县的公路只有一条,並且必经过工地!他们只要看见工程无灯光,无机械的轰鸣声,就让司机拐进工地,询问驻地副指挥们是否在工地。甚至立即召开紧急会议,把指挥部的人大训特训。指挥部办公室的灯光从此徹夜通明。当时人们的思想观念绝对是下级服从上级,並且只为革命事业从不计效报酬。夜晚加班的副利,最好的是一碗免费的面条。

  基础浇完砼后,我和赵兄真的被迫分开了。他继续在厂房内部搞设备基的施工,我随着奎生专心致志的搞主厂房的构件的预制施工。

  转眼间,由夏季到秋季,又由秋转到冬。大雪纷飞,气温逐天下降。主厂房14M高的柱子現浇部分亦全部完成,锅炉房从14M至30M的柱子分成两段预制也都完成。按照常规地建公司应该进入冬训学习階段。电厂指挥部要求不把预制构件全部完工不许停工!

  我们向指挥部提出,水泥在零度时水化反应几孚停止,无法产生强度,如果在浇筑后12小时内受冻,构件将全部报废。指挥部问采用什么措施才能保证质量继续施工。我们要求改善施工环境条件。由大自然的寒冷环境通过人为的变成热环境。

  热电厂的代表笑了。我汽轮机出来的全部都是热水,我们派锅炉工给你们接热水管道,但保温棚由建筑公司搭设。保温管道的走向也应该由建筑公司指定。这个任务又落在李奎生的肩上。具体实施就绑在我的两条大腿上。上

  距离主厂房近的部分,在一周内由锅炉房的工人冒着寒风凛冽完成了。距离远的十几个吊车梁的管道,他们不愿意再安装了。他们提供了一个科学的方法——低压电热法。同时他们还提供了一台可以输出36伏电压的变压器。

  供热棚里环境成为了棚子里的春天。钢筋工,模板工,混凝土工兴高兴烈地加班加点的赶工期。

  使用电热法的我成了孤独寒冻的工作着。我不敢交给民工代替我,我怕出触电人命的安全事故。

  一般来说完成混凝土震捣的时间在下午四点以后,变压器引出的电线接入钢筋上,然后用能够保温的稻草苫铺在砼上,推上空气开关开始供电。

  事情还没完成。我每隔一小时要用温度计对草苫覆盖下的混凝土表面进行测温和记录,温度保持30度左右为宜。就算是下午五点开始测温,12次也就到第二次凌晨五点了。多亏了锅炉房的师付,在安装暖棚供热时,把我们和指挥部办公室里也同时供上了热。本来我可以在暖暖的被窝里睡一觉,每小瑟瑟寒风中转悠一圈就消耗掉20分钟,能睡得安稳吗?

  多亏工程量少,一星期熬过来了。

  咱把时间拉回到1975年夏天。我们完成土方任务后,我和赵兄管辖的工程范围徹底分开了,我完全进入预制构件的浇注养护管理,特别是奎生让我把每一个构件都用毛笔编写上具体的轴线了、方向时,我就预感到我将和机械吊装结缘了。

  特别是指挥部的现场副指挥长,信阳地区建筑局党委书记,有意无意地和我在远离主厂房的预制构件区域内的闲聊,他讲到随着信阳工业化的发展,六十年代的五小工业已经难以满足社会的需求,而且各类厂房的建设,离不开机械化吊装施工队伍。目前吊装机械已配备了两台履带吊,大托单,东方红拖拉机。就是技术人员严重不足。

  我在想,吊装队伍进场,各种构件在哪,具体标高、平面位置放在哪,目前唯一的人选是我。建设局党委书记的聊天可能是试探性的。我内心里也真像移动移动。老百姓常说,树移死人挪活!

  我就抽空去了解第三施工队输煤系统工程中有多少构件是装配式。

  三队现场是李文嘉和魏友林。李文嘉是和我同在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的战友,魏友林和我在铜矿发大水时救过我,还是有一段时间,晚上形影不离的酒肉朋友。大家都親切的叫他“老黑、哥。”实际上他比我小一岁。

  我转到他们的辖区,他们的干煤棚和输煤栈桥构件正在现场制作,我无意中请李文嘉把构件按照图纸编号进行标注。老黑哥的120M烟囱遇到了两个难题。一个是现场甲方工程师徐农要求修改烟囱基础设计,而河南省电业厅驻工地代表不同意。该代表讲,没有完整的计算书,他不会让原设计签字通过。

  原设计是一个直径12M深三米的实体积混凝土。徐农要修改为像倒扣的瓷碗一样的薄壳基础。修改前后的砼量将节省80%以上。

  指挥部同意徐农方案。徐农只穿着裤头,开着电风扇,拉着计算尺终于在一周内完成了当时比较先进的计算书。

  在敬业精神上,在吸收先进技术上徐农工程师永远是我学习的榜样。

  在三个月前,我想拜访徐农老兄。可知道信息的人告诉我,他已经骑鹤仙遊了。

  我和徐农最后在一起开会讨论教师人选的时间是1984年春天。领导主推他讲《画法几何》。他坚决支持我讲《画法几何》。

  我默默地祝福他天堂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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