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跑步时,我在想些什么?

NO.1  竞赛

五月份广州的夜晚有点闷热,晚风偶尔出来逛逛街,但似乎不太情愿,带了些火气。我在小区楼下跑步,总觉得路灯不够亮,可能是白天看到的电子屏幕太亮了,工作之后,眼睛对光的强度要求越来越高了。

一位小男孩,个子到我腰身,开着一台双轮滑板车,从我身边滑过。车头的七彩炫灯眨巴眨巴地亮着,男孩的左脚踏在滑板上,右脚踩地推车滑行。他抬起小光头,张开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没有出声,但我读到了,「看见了吗?我是最靓的崽!」

第一眼之后,我冷漠地继续跑步。他也没有停下,继续往前滑,并且越靠越近。靠近的信号让我无法不留心,对视了两三次后,我们确认了眼神,要「并肩前行」。

我自觉地加快了脚步,他的右脚蹬得更卖力了,我们难分上下,前进得比阅兵典礼上的齐步走还整齐。眼看前面有一个直角转弯,他竟然放大招,来了个「漂移」。

好家伙。

不知是技术不成熟,还是想挑衅我。他开着滑板直贴我的脚,蹭了我一下,接着冲出了「赛道」,我隐约听到了一声「哼」。

我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和一位小男孩比赛。忍不住笑出了声,但又觉得很有意思。

在一分钟内,两个陌生人因为眼神,摩擦出了齐步的共识、竞争的攀比、超越的好胜心……谁知道那位男孩还有什么小心思。

他让我想起了5年前,我在家小区楼下跑步时,跟一位陌生阿婆赌气。

那次我与她擦肩而过,阿婆虽然跑得慢,但是一直没有停下来,我总能在某个转弯处看见她,所以我心里默默地立Flag「敌不停,我不停」,我怎么可能跑不过一位阿婆!!我心想。

于是,本来打算跑半个小时的我,咬着牙跑了一个小时。

这些竞赛没有什么意义,但是却让我跑了起来,跑得更快,跑得更久。我也不是非得跟他们争个你死我活,第一第二。只是在当下,我的目标变得清晰了,跑起来有了盼头。

好吧,胜利的快感也是令人愉悦的。

NO.2  观察

但大部分时候,我都是不带目的地奔跑,只是感受着身体的变化,适可而止。

我不是那种「沉思型」的跑者,而喜欢在跑步时观察身边的一切。我赛道上最大的绊脚石不是身体的疲惫,也不是精神的倦怠,而是活蹦乱叫的狗子。

请想象这样一个画面:七八只被主人牵着的狗子,从四面八方奔来,气势非同一般,好比「八仙过海」,又如「七剑合璧」,然而最后成了「万犬群吠」,叫声像一曲「乱重奏」,又仿佛是在身边燃放的,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的烟花。

同样是跑步,可「脱缰」的狗子和我跑的,根本不是同一片土地,因为它们跑起来简直是在蹦床!!每次见到如此兴奋的狗子,我会很怂地掉头,不敢涉足半步,唯恐被误判为他们「地盘」的入侵者。

我从来不愿冒险「走自己的路,让它们吠去吧」,因为它们的叫声总是充满怒气,「好女不跟狗斗」,「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还是保护自己要紧。

当然,也有一些温顺乖巧的狗子。我看见有一只金毛,低着头,独自走了一圈又一圈;有一只狗子静静地趴在草坪上,眼睛跟着我的步伐移动,好像在监督我的姿势到不到位。

跑步的时候,我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脸庞越来越烫,脚步越来越起劲。我心里总是会想,年轻真好。我一直跑,身边的事物一直在运转,一如既往,好舒服。

路上还有被抱在怀里的婴儿,他们倚靠别人的双腿,在大地上行走;有坐在轮椅上的人,他们倚靠双轮,在大地上行走;有倚着拐杖的人,他们借力于拐杖,在大地上行走;我用一双粗短的双腿,在大地上奔跑。

月亮,则通过力的作用,无休止地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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