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先生认为《红楼梦》是一本为人处世的智慧奇书,诗绿凤从人情世故的视角,精辟解读红楼梦。
文/诗绿凤
贾惜春是《红楼梦》里谜一样的重要人物,她某些特立独行的地方让人费解。
比如在送宫花一回,她年纪尚小出口老道,不恋红尘,说什么要出家当尼姑,要这些花儿作什么。
又比如,她与父亲从未有过任何互动,父亲宾天后,也未见其流露一丝悲伤难过。
与亲哥哥贾珍以及嫂子鲜有互动,唯一一次与尤氏交谈,也是诀别之谈,大有要与她们这些不清不白之人划清界限之意。
小小年纪如此老成早熟,很大程度与缺少亲情,父亲贾敬很早离家出走有关。
是以,要读懂惜春,就要了解她的父亲,他是与惜春血缘关系最近的人,也是贾珍的亲父,贾敬大人也。
曹公给惜春的父亲取名贾敬,不无调侃,语带冷嘲热讽,这里的敬,不是敬畏、尊敬之意,而是意谓他不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好父亲。
解开贾敬为何在早年离家出道的谜团,就能看清惜春自强内敛性格养成的原因。
要解开贾敬离家出道的谜团,就要从贾敬的地位、财产,配偶,子女上说起。
古董商冷子兴在乡村小酒馆对贾雨村谈及贾府时说的一段话,极具参考价值。
子兴叹道:“正说的是这两门呢。待我告诉你:当日宁国公与荣国公是一母同胞弟兄两个。宁公居长,生了四个儿子。宁公死后,贾代化袭了官,也养了两个儿子:长名贾敷,至八九岁上便死了,只剩了次子贾敬袭了官,如今一味好道,只爱烧丹炼汞,余者一概不在心上。幸而早年留下一子,名唤贾珍,因他父亲一心想作神仙,把官倒让他袭了。他父亲又不肯回原籍来,只在都中城外和道士们胡羼。这位珍爷倒生了一个儿子,今年才十六岁,名叫贾蓉。如今敬老爹一概不管。这珍爷那里肯读书,只一味高乐不了,把宁国府竟翻了过来,也没有人敢来管他。
冷子兴这段话基本概括了贾敬生平。
贾敬,是宁国公贾演的孙子,是贾府第二代京营节度使、世袭一等神威将军贾代化的次子,是贾府以文字辈为首的第三代继承人,是贾珍的父亲,贾敬和荣国府的贾赦、贾政是同辈。
贾敬的哥哥贾敷早夭后,贾敬就继承了哥哥官位,贾敬是贾府最有出息之人,是贾府唯一高中乙卯科进士之人。
关于什么是进士、举人?学历史的朋友就很清楚了。
由于诗绿凤不把《红楼梦》当历史书来拆解一通,诗绿凤解读《红楼梦》的宗旨是:摒弃历史糟粕,提炼《红楼梦》里的为人处世智慧,为今所用。
故而对于这些历史,读者只需大致了解,知道进士官位大于举人,考中进士就像今天读博士后一样即可。切勿本末倒置!
贾敬才华如此出众,他本应在贾府鹤立鸡群,奈何他命中与世无争,淡泊世事,出家当道士,一心想做神仙,想长生不老,把神威将军的官位让儿子贾珍承袭。
贾敬果真想正儿八经求仙问道?未必。不过是在道观中整日与道士们“胡羼”罢了,也因修炼心思不纯,想长生反而短命,死于吃自己秘制的丹砂过量而死。
值得一提的是,空有一身才华却虚度一生,对贾府之事不闻不问的贾敬,在他死后,与他同辈之人贾母竟痛哭流涕伤心难过,如若贾敬没有过人之处或难以言说的苦衷才出家,那贾母这样的表现就实属怪哉了。
看来,冷子兴的话,不足以成为我们了解贾敬的依据,他的话有水分。
贾敬这个谜一样的人物,值得探究。
贾敬首次出场,始见于红楼梦第十回,儿媳尤氏把老公公贾敬放在心上,操心贾敬生日,便问贾珍:“后日是太爷的生日,到底怎么办?”
太爷,这里就是指贾敬。
尤氏问贾珍,怎么给你父亲办生日。看来宁府是贾珍说了算。
再后来提到贾敬宾天,贾敬的儿孙即贾珍贾蓉都恰好有事不在家,贾敬的丧事完全由尤氏一手操办,办得极为出色,事后连贾珍都对尤氏“赞称不绝”。
尤氏不是没有理家的才能,而是贾珍埋没了她的才华。
婚姻是腐蚀剂,它会慢慢侵蚀你,扭曲你,尤氏与贾珍的婚姻属于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像隐形杀手,慢慢消耗折损了尤氏原本可以光彩夺目的一生。
惜春的父亲贾敬很早就没有和儿女们住在宁府了,他们之间很早就不来往少有沟通了,惜春与父亲的父女情缘非常短暂,惜春的惜,有惋惜之意,即在此。
贾敬拥有世袭财产与地位,也是个略通经书文墨之人。但成了鳏夫的他似不大看重这些浮云般身外之物,他远离红尘,似在逃避。
是什么样的变故,导致他不愿住繁华花柳地,富贵温柔乡的宁府?
说到贾敬离家去与道士胡羼在一起,红楼梦里还有一个人甄士隐,原本小日子过得好好的,最终却毅然决然离家出道之人,也“竟不回家,同了疯道人飘飘而去”。
对于二人离家出道的原因,不能相提并论。
二人当道士的原因,本质截然不同,甄士隐是被逼无奈,在岳父封肃家待不下去,没有活路了,才毅然决然远离红尘,跟了跛足道士弃家出道。
而贾敬与甄士隐相反,贾敬身在贾府富贵温柔乡,荣华富贵应有尽有,竟然割舍人间美好,他的出家不是看破红尘,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由于曹公用词隐晦,贾敬出道的原因,从字面上根本看不出来,合情合理的解释就只有一个,就是为情所困。与一个女人有关。她是谁,至于虏获贾敬一颗自命不凡的心?
惜春的母亲,也像贾敏一样是大家闺秀,遗世独立超人一般的贤妻,早早过世,斯人已邈,贾敬第一次感受到内心空虚,漫漫长夜孤寂时光难消磨,所谓情到深处人孤独,爱至穷时尽沧桑。
为惜春的母亲抛却红尘,这是贾敬出家的一条重要线索,
选择出家,离开宁国府这个除了门前两个大石头干净外,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的龌蹉之地,一心一意寄托求道修仙,忘却红尘是是非非,忘却心爱之人,是贾敬最好选择。
诗绿凤在《诗绿凤细讲红楼梦第3回》之15的“开讲前小语”里说到:
《论语·雍也第六》子曰:“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
意思就是说,具有第二层境界的人,可以与之探讨第三境界的认知;而还处于第一层境界的人,就不要浪费时间与之探讨第三境界的认知了,即便说了他也听不懂,如同对牛弹琴。
诗绿凤认为,贾敬之所以出家,有可能是遇到孔子说的这种情况了,不想浪费时间与这些境界认知都不如她的人面对面。
于是,贾敬潇洒远离红尘、远离贾府是是非非,悄然离家出走,不愿让别人打扰,落得自在逍遥心无挂碍度余生。
遗憾的是,贾敬初衷固然好,但他出家之后,并非一心修道,动机不纯,乃至暴死观中,符合曹雪芹的判词“造衅开端实在宁”。
造衅,意谓挑起祸端。曹雪芹意在表明:如果才华满腹的贾敬不出家,好好治理宁国府,好好管教儿孙们,不把一切交给不成器的贾珍来管理,宁国府也不致被贾珍搞得乌烟瘴气闹翻了天,如呼啦啦大厦倾,衰败之速,发人深思!
小结:
读者读本文有何收获?
能悟出“情到深处人孤独,爱至穷时尽沧桑”的深意,就是读有所获。
红尘三千,不问风雨,只道本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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