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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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得昏天黑地,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苏醒,好像只要我愿意就可以一直沉沦下去。

“妈妈。”

“嗯?”早秋的午后阳光正好,打在身上暖暖的,舒服极了。我安静的躺在妈妈怀里,感觉到妈妈的手一遍一遍轻轻穿过我的长发,不由得喊了一声。

“我爱你~”

无忧无虑的年纪,对于父母的依赖是如此自然,喜欢在妈妈怀里打滚,爸爸背上撒娇。像Jasper一样无数次地说着:“爸爸,我爱你。”“妈妈,我爱你。”

时光过的太快,由孩童变成少女仿佛就是一眨眼的瞬间,又仿佛历经了沧海桑田。

夜色渐深,舍友都已经悄然入睡,而我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不能眠。

如今我已经大二,大一一年悄然流过,并没有什么显著的成就。现在我想坚持自己的写作梦想,可是……

“我想写作投稿,写得好的话也是可以赚钱的。”我认真地和姐姐说着。

“那你现在有过了的稿件了吗?你打算尝试多久?一个月?那你以后就不做兼职了?”姐姐看着我的眼睛,如同审视。

我的底气顿时泄了大半,但还是硬撑着说:“还没有,不过我刚把稿件投出去,总要有一个过渡期的。”

我知道,村里别的孩子上了大学都去做了各种各样的兼职,挣了钱就不用父母给生活费了,减轻了家里的负担,有时候甚至还可以给家里人买点东西。我也想,大一的时候我问了那个兼职的哥哥。

“哥,我也想做兼职,你有没有什么推荐?”

“有,不过我觉得大学你还是多学点东西吧,兼职太浪费时间了。而且你在北京兼职,咱们家离得那么远,很长一段时间你可能都回不去了。”

我们聊了很久,我终于知道家长眼中轻轻松松的他,实际上背后有着许许多多的烦恼和压力,不过是报喜不报忧罢了。他应该也曾和我一样,彻夜难眠,为自己的未来忧愁不已。

天空灰蒙蒙的,我坐在布满青苔的石阶上靠着一侧的大门安静地沉睡着,院子里长满了各种各样的野花和野草。明亮的光芒透过灰色的乌云照进暗淡的院落,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朝我缓步走来。

我醒了,抬头淡淡地看着他。

“我来渡你。”他看着我露出一个纯真的微笑,可是说出的话和眼神却很沉着冷静,不似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倒像是一个看破世间万象,想要普渡众生的仙外来人。

“渡我?”我轻轻一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挑眉反问:“为何渡我?又如何渡我?”

“我可以帮你解除你的一切后顾之忧,你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他依旧如孩童般笑着,目光却淡淡。

可是——我的心跳突然变得有些快,慌乱中又隐隐期待。

“这世上哪会有这样的好事?”我捂住胸口,口气略有些嘲讽。

“好事?”男孩轻轻的重复着,“既然如此,我会帮助你解除你所担忧的,你的父母马上就会有吃穿无忧的钱,你的姐姐也会有份人人羡慕的好工作。他们会平安喜乐,一生无忧。只不过,他们的记忆里再不会有你。”

“也好,这样她们就不会伤心,不会想念,思念才是最痛苦的伤。”我喃喃地说着,周身好像一下子轻了,心却犹如水上浮萍,没着没落。

我撑起身子,一步一步走到门口,轻轻推开那扇陌生的院门。

下雪了,这里是?故宫……

我一直希望能在下雪的时候来一次故宫,穿着古代富家女子可以穿的雪白色的披风,漫步在这充满历史气息的道路上。

突然想到了什么,我低头一看,自己身上正是穿着我理想中的衣服,又猛地回头一看,那间我来时的院子早已经不见了。

雪纷纷扬扬,轻轻柔柔的舞落,手机传来的铃声让我刚刚提起来的心又缓缓放下。还好,我还是在现代,拿出手机看到短信提示银行账户被打进来5000块钱,我愣住了。

我记得我有一笔存款,一直被妈妈保存着,金额是,5000。此时此刻,他们应该已经不记得我了。我用大拇指不断的摩擦着手机,视线渐渐模糊。

“嘿,你是从中国古代穿越过来的吗?”

一个友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下意识地回头去看,是一个棕色短发,眼睛纯黑的混血儿。

他冲我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那一刻,我觉得他像是这万千雪花中的阳光,极其耀眼温暖。被他所感染,我也笑了,心中的复杂情绪暂时被压下。

“你是?”

“我是中法混血儿,Gaston,今年寒假来北京游玩,过了寒假就回法国。”他认真的向我解释,满眼笑意的冲我伸了伸手。我回握了过去,挑了挑眉,暗自笑道:中国式礼仪。

“不如我带你去买件中国古代男子的衣服,然后我们一起来逛一逛故宫。”我笑着建议道。

看着他一脸惊喜的样子,我的心里也盈满了喜悦。

整个世界都是纯洁的白色,我为Gaston选了明亮的红色,他肤质白,穿红色也是很好看的。

有时候我们停在某座房子前,我会为他讲我所知道的民间传说,有时候我会停在某个地点,痴痴的望着落在手中的雪花,想象着千百年前在同样的地点会不会有人也怀着不一样的心情像我一样的欣赏着这漫天飞雪。

整整一天,我们逛遍了大半个故宫,我的脑海里纷涌出许许多多的感受和故事,我要把它写下来!“Gaston,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要回去写很多很多东西。”说到这,我的情绪就变得很高涨,眼里闪烁着愉悦的光芒。

“不如接下来你带我去旅游吧,你可以边走边写,寒假结束后,我也可以带你去法国,带你去看我们法国美好的东西。”Gaston越说越觉得这个想法不错,一脸期待的看着我。

我怎么忍心拒绝,他的提议那样美好诱人,而他,亦那样美好。

我带他去了茂茂的长安,看那里的夜景,他惊叹的不知该如何赞美,叽里呱啦一顿我听不懂的法文,最后他握住我的肩膀,兴奋的看着我:“苏希,我该如何用中文形容?”

我开怀地笑着,伸开双臂,闭上眼睛深深呼吸,告诉他:“你心里的感受就是最美的形容。”

我们到了山东去爬了泰山,终于到了山顶的时候,两个人早已经累的躺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缓了片刻,我努力的站了起来,震惊于眼前的美景,强拽着Gaston也站了起来,略一回头,就如期看到他的吃惊脸,我大笑着拉着他的胳膊告诉他:“这一次你可以说,‘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每一次的旅行,带给我的都是数不尽的想法和纷繁的感受,在路上的时候,我把这些都整理成了一篇篇文字,Gaston是我的第一个读者,虽然他并不太能读懂些什么,不过后来,我的读者越来越多,我也挣到了继续旅游的钱。

寒假快结束的时候,Gaston就着手给我办签证和护照,坐在飞往法国的飞机上,我看着尽在咫尺的云朵,对那个未知的国度充满了期待。

Gaston果然深知我心,我们的法国第一站就是安纳西小镇,这是西方的老城,我们所住的民宿外面有着色彩浓郁的鲜花,如瀑布般流泻在窗边,美极了,如今Gaston的绘画水平已经非常不错了,他经常会画下我们旅游过的地方,人物,风景。

“苏希,我们去逛逛集市吧,那里有很多手工艺品,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

“好呀。”我放下手中的笔,听到他的提议一脸兴奋。

我们看到了很多精致的物件,每一个手工艺品的背后都有着意义非凡的故事。这一个上午,我们收获良多。午后,Gaston去给我买吃的,我就站在湖边静静的等他。

“妈妈,妈妈——”一个漂亮的中国小女孩正在湖边四处张望着,一声声急切地呼唤中哭意渐浓。

应该是跟妈妈走丢了,我快步朝她走过去,迫切地想要帮助她。

“西西,西西。”在我还没到达之前,有一个温婉的女人就已经快速地跑到了女孩的身边,蹲下身一把搂住她。

“妈妈,妈妈。”小女孩紧紧搂住她妈妈的脖子,低低地哭泣着。

我看着小女孩那自然的依赖,心像被什么击中,那些被我压抑许久的思念和难过终于找到了缺口,一发不可收拾的涌了出来。我紧紧揪住胸前的衣服,急促的呼吸着,我想去见见她们,只是见一见。

不顾Gaston的强烈挽留和不舍,我执意的要回国。“若是有机会,我会回来找你。”临走前,我用力抱住他,向他承诺。隐隐之中,我似乎预知到了什么,也许……

春天到处都是生机盎然,家乡路边的树都冒出了绿盈盈的嫩芽。我将买的一大堆东西都暂时放在了出租车上。

悄悄的走进家门,可爱的小外甥突然冲了出来,难道是看到了我?我隐隐期待着,眼看着他从我身边跑过,却没给我一个眼神。

“臭小子,你慢点!”母亲从屋里出来,看着我身后的小外甥气急败坏的说着。

她们看不到我……我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心在那一瞬间跌落谷底,她们已经不记得我们之间的所有过往。

我听到了爸爸依旧浑厚的声音,慢慢走进屋子。

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水果,看得出,爸妈身上的衣服也变的好了不少。家里多了一个柜子,里面放着姐姐工作的各种奖杯。

他们望女成凤的心愿也达成了呢。我认真的摸着壁橱,心中既酸涩又满足。

这个家里已经没有我的半分足迹,可是他们都过的好,无论是心里还是物质上。

一行行热泪缓缓流下,我知道,我可以走了。

“老头子,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这几个月来我总是无端的感觉空落落的。”

“你说的也是,你说咱家也没人爱吃肉,我怎么每顿饭都想着要做点肉呢?️”

我突然回过头,看着爸妈坐在一起,他们脸上布满疑惑。这一刻我深深意识到,他们虽然没有了我的记忆,但是他们心里有我。

情绪再也无法控制,我蹲下身子嚎啕大哭,不断地喊着:“爸,妈――”

可是他们听不到,听不到……

院落归于黑暗,我看不到月光,竟是看到了点点金光。

这是?

“几点了,还不起床!”老妈的碎碎念再度传来。

我一把用被子盖住脑袋,嗡嗡道:“不不不!”

我回来了,早在五分钟前我就发现了,我不知道之前那是梦还是什么的,可是我那颗如水上浮萍般飘忽不定的心有了港湾。

我想,我们之间的爱该换种方式,我依旧要追逐我的梦想,想要给他们的总有一天会有,不必急功近利,该来的总会来,只要我坚持。

如果,我们深刻的知道幸福来之不易,爱深入骨髓,便不会轻言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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