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来柿红念娘亲

山坡的一抹红

小时候喜欢跟着大人去山上放牛羊刨花生地瓜,大多因为一些野果子;或者偶尔发现矮矮墩墩的松树隐蔽处藏着一窝野鸡蛋,或者是在山林里偶尔跑过的一只灰野兔,但绝不是因为喜欢劳动。而今,那些童年时候单纯的小欢喜已不能有,搜寻回忆,就连那地头挂满柿柿红的柿子树,也不再清晰了。

秋天的山坡上野草枯萎,树叶凋零,飘落的黄叶装饰着秋天的田野,庄稼地里的粮食也基本圆满收尾了。 锄头、镰刀.炊烟、玉米囤,一下子把记忆拉回童年,我的童年物质生活是贫穷的,但回忆起来却是满满的幸福。秋来农家忙,天刚蒙蒙亮,勤劳的母亲就做好全家人的饭,我们匆忙扒拉几口就挑着木条筐去坡上干些力所能及的农活。喜欢跟着父母亲上坡干农活的我是眼馋地头的那棵柿子树的。

光秃秃的山坡上立着一棵火红的柿子树特别显眼,远远的就能看到,高高的柿子树上挤挤挨挨的红柿子把树枝都压弯了,惹人眼馋让人挂念。特别是八九岁的我,喜欢吃甜就认为满山坡披上红色的果子就都是甜的。红红的野酸枣,山楂,车厘子,大枣还有红豆果,狼牙果……,所有能找到的野红果我基本都尝过,但是哪能所有红色的果子都能好吃呢?就算是通红的柿子也得经过母亲的加工才能尝到它的甜味的。

贫困岁月家里穷没有零食打发馋嘴的孩子。手巧心细的母亲就想着把柿子催熟了,留给我和姐姐吃。母亲把半青半红的柿子从树上摘下来,带着蒂放在清水里洗净,然后再晒干柿子表面的生水,接下来把我家的大黑铁锅加到炉子上,添半锅水用木头火烧开,熄火凉到温热,再把晾干的柿子轻轻放进锅里,盖上木头锅盖,等上七八天把涩苦的味道慢慢用水抛掉,柿子就变成甜的了。

这个过程对于我和姐姐来说是漫长的,难熬的,晚上做梦都是捧着甜甜的柿子饕餮大吃。有次我实在是馋坏了跑到灶房偷拿了一个柿子,张嘴就啃了一口,结果苦涩的滋味让舌头都拉不动了。母亲看着我有苦难言的样子,笑我傻,但是也没舍得把我手中咬了一口的柿子扔掉。母亲拿过柿子竟躲在角落里把柿子吃了下去。我大张着嘴巴质问母亲不嫌苦吗?母亲却说,大人经历的事多了,命运的苦比这柿子苦多了,你们小孩子觉得苦,大人是觉不出苦来的。母亲说着眼里盈盈的泪水。那几年母亲的两个弟弟还有母亲的母亲相继去世,母亲内心有多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四季交替,岁月轮回。很多年以后我也到了母亲的年龄,也做了两个孩子的母亲,才懂得了母亲当年的话。苦柿子的苦比起命运的苦,柿子真的是甜的。我宁愿吃掉满树的苦柿子也不愿意承受命运的苦,特别是母亲离开我的苦。

母亲在柿子成熟的季节永远地离开了我。满山坡的柿子红橙橙的挂在枝头,母亲却只剩下一丝力气艰难地呼吸着,像她一辈子艰难困苦的生活……

常常梦见,柿子通红的季节,我放学回家,我的母亲走下地头,站在那棵柿柿红的大树下看我。九月的天气,秋风晃动着一树小灯笼似的小柿子感觉无比的美好。我在梦里又有母亲啦!母亲长出了新芽,开口说话,她扔掉手里的拐杖,捋了捋额头的乱发。看着树下身着花衬衫的她,我扑过去抱紧她,一边哭着一边笑出声,是啊!在梦里,我又有母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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