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出生前我爹就给我订了娃娃亲,对方是他战友家的姑娘,同我一般大岁数,大我十个月。
她十岁生日的时候爸爸同我去参加了生日宴会,第一次知道了她的名字:闫平,那天她戴了个纸帽子东跑西跑笑的特别开心,闫叔叔过来和我爸喝酒临末了拍拍我的肩膀。我看到她躲在背后笑起来很可爱的两个酒窝,娃娃脸。
初二的时候有一次听到隔壁的女生嬉闹喊一个丸子头女生:闫平,下意识一惊然后回头看那个女生。
“你看什么阿混蛋。”那个女生瞪着丹凤眼看我,嘴角微嗔。
那个时候我在学校正是如日中天,所以凶了凶鼻子,转过头就走了,然后她就快步走了过来拍了我一小巴掌,整个脸都是涨红了的,拍完也不说话只是瞪着我。
她旁边的女生扯走了她,我摸了摸鼻子,感觉莫名其妙。
周末回家拐歪抹角的问了爸爸那个时候的事,他很自然的说道:是阿,当时和你闫叔叔说好了的,娃娃亲,女孩子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好像是叫闫平。
初中的时候我有个小女朋友来着,同班同学同桌。虽然不能说是全校都知道,同年级的人应该都知道的,返校了以后就有些提心吊胆的感觉,而且会特别在意闫平的反应。平时下课也都会装作无所事事的趴在两个班级之间的栏杆地方偷偷瞄她,她一直像是没发现的样子,忙着写作业或者和旁边的女生打闹,就像是那天拍了我一巴掌的人不是她。
有时候就有些气恼,如果她不是嗯,我的娃娃亲小媳妇儿的话拍了我一巴掌的事儿可不能算完,可万一是呢,是不是平时太过分了然后她知道了才生气的。于是就少年失意各种惆怅,连打架的心思都消了好多。
初三下学期又分了班,和那个女朋友也就分手了,乐的轻松,就自顾自的学习吃饭读书,平时也谁都不搭理。有一次爸爸开车来接我去吃顿饭,路上的时候和我说是和战友聚会,顺便来看看我。当时只顾着想一道数学题也就没有在意。
等到了饭桌上,闫叔叔才想起来似的说道:说起来我家姑娘也在这边的外国语学校读书呢?鹏鹏你有没有见过她阿。
我愣了愣没反应过来:阿?
闫叔叔大笑道:你忘啦,小时候小妮子过生日你还去过呢。
我惊了一身的冷汗,才诺诺道:她跟我不是一个班的。
随后又说了些什么我也没听进去,只是反复想到闫叔叔说的那句话,你有没有见过她阿。
最后爸爸送我回去叮嘱我好好学习,末了说了一句,你闫叔叔家闫平成绩不大好,你帮着点。
回去学校刚好是午休结束,我跑去每个班级门前看人员表,最后在楼下的八班看见了她的名字。于是我喊了一个女生帮我叫出来她。
她穿着校服,揉揉眼睛,娃娃脸所以不笑也很可爱,清醒过来后看见是我就楞了一下然后又红了脸,语气不善的问我:干嘛?
我今天中午,我想了想措辞小心翼翼道:和你爸他们吃饭了。
她往后推了一步靠着墙,把手伸进袖子里抵住墙,我看见她指甲留的很好看。她继续冷淡道:关我什么事?
你别这样阿,我只是想起来我们小时候是不是见过面...我斟酌着用词,看着她。
没有见过!她丢下来一句话就转头走了。
愣了半天我才回过神来,他们班的人来来往往的好奇的看着我,想了想就悻悻然的走了回去。
后来直到毕业我也没有和她说过话,只是偶尔见到过,她也没有在意过我。
前年过年时候聚会,我爸开车带着我去了闫叔叔家,进屋以后她刚好从洗手间转出来,看见我也楞了一下。
几年不见,她留起了长发,原本的娃娃脸变成了瓜子脸,眉眼越发好看了,穿着鹅黄色的羽绒服,站在我面前,良久才展颜笑道:阿,是你。
我郁闷了半天,才跟她摆摆手。
一旁闫叔叔好奇道:你俩初中不是一个学校的吗,妮子你带着进屋坐会儿,我跟你张叔聊会。
于是我跟在她身后默不吭声的上了楼,坐在她床边,她坐在桌前玩着电脑,也不搭理我,一手拄着下巴,另一只手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无聊到数指纹,想戴耳机又觉得不礼貌,总是盯着她看更是太不含蓄了。正无所事事的四处打量的时候她开口说话了:喂,你现在干嘛呢?
阿?我转过头来看着她回答道:四处旅行吧。
她没看我,还是盯着桌面,好奇问道:听我爸说你没去读大学,干嘛不去?
没意思,大学生活我高中就体会过了。
不一样吧,读大学将来好找工作阿。
我把手往脑后背着躺下去,无所谓道:对我来说都一样。
她忽然站起来,神情微嗔道:谁让你躺下了,快起来。
走了过来拽了拽我的衣角。于是我只好起身,无奈道:行行行。
她在旁边坐下,盯着脚尖,也不再说话。
隔了一会儿我问她:诶,初中的时候你打我干嘛?
她“啊?”了一声,一脸茫然然后像是忽然想到一样咯咯笑了起来,捂住嘴巴,娇嗔道:你记仇记那么久阿。
倒不是记仇,很莫名其妙阿就过来打我一巴掌...我一脸不爽道。
谁让你那会儿那么坏,整天招惹别人。
我又没招惹你,还有后来我去你们班找你,你干嘛不理我?
就是不想理你阿,你那会多厉害,那么多人喜欢然后学习又好... ,反正就是不想理你阿。
过了一会儿我才道:莫名其妙。
就是莫名其妙怎样?!
我看了会桌子,然后问她:.....你爸跟你说过没?
什么事?
就我们俩那个事...
没有!
完全不能交流嘛,我用手往后拄着床单,仰头看天花板,她拍了拍我的手,冷着脸说道:坐好!
我欠你很多钱阿,闫平?我无奈的问她。
她忽然就红了眼眶,也不说话,就只是眼泪汪汪的瞪着我。
喂喂喂...怎么了,我也没欺负你,你别哭阿,让你爸看着我得被揍死阿...喂,别哭了,我出去行吗...
你回来!她鼻音重重的哼道,擦了擦眼睛,拍床单。
我从门口又转回来,手足无措站在她面前。
我们都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对方,偶尔电脑传来滴滴的消息声,楼下是长辈的欢笑。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楼下她妈妈喊着吃饭,于是我推开房门走出去,把房门虚掩,最后看见她只是看着我之前站在的位置。
吃饭的时候大人很默契的没有提及双方子女的婚事也没有打趣我们什么,只是给我和她夹了很多菜。
我偷偷看了她很多眼,她低头害羞腼腆,不发一言,只是静静笑着。
再后来,就没有见过了,去年的时候爸爸还说要再聚会,可是没有聚成。
最后听闻她毕业了,找到男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