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 看见周嘉宁

“何谓青年,何谓理想的青年生活”

——周嘉宁小说集《基本美》读者见面会

地点:方所书店 · 青岛

看见周嘉宁,是圆了一个类似见到偶像的梦。

张悦然、周嘉宁、韩寒等几个从“新概念作文大赛”走出来的同龄人,是自己某种意义上的偶像。

虽然生长环境、求学经历以及十几年工作经历差异悬殊,但同龄、有着共同成长的大时代背景, 从某个层面上,我还是视这批同龄人是同一场马拉松的跑者。处于梯队“领头羊”位置的他们,便成了自己的“偶像”。

在自己还身处校园、一文不名、未来茫茫不可知的时候,“新概念作文大赛”举行,他们其中的几个才华已经闪亮,有了进入知名大学读书的机会。那个时刻广阔世界似乎在我眼前展开一线缝隙。他们是那一群展开的人,并且用他们少年的锐气、才华得到进入广阔世界的许可证。

我还没有信心。但借着他们,我似乎感觉到世界对少年的召唤。

很多年过去,那友好的召唤还留着心里某个地方,没有忘记。

1.

见面会上,照例是先导片。

一段是采访嘉宁的小视频。

她在视频中说,“从三十岁后某一个时间点开始,我突然变成了一个不太需要去倾诉的人。孤独、迷惘、情绪化。有的时候,我甚至可以在嘈杂的环境中和自己的情绪交谈,不管它是好的,还是坏的。”

“我的生活从表面上来看,其实非常静止。我没有组建家庭,应该也没有过上其他人眼中算得上成功的生活吧。但同时自己对什么是成功有一个非常明确的自我判断,这个判断是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影响到你的。”

“……非常渴望每天工作,工作带给我的满足感非常非常强烈。”

“外界不提醒我年纪,我自己是会忽视这一点的。但是你不得不承认外界的判断和对你的影响会给你造成一种幻觉。年轻有的时候不是一种状态,有的时候是一种品质。如果你足够专注于你的人生,你就会忘记年龄的困扰,困扰是不存在的。”

“我现在对自己的了解很清晰,这个时候你的注意力会投射到整个外部世界。这个感觉就好像是它带着你从一个岛上到另一个岛上。“

“我还是期待有一些未知的东西继续进入到我的生活。人的边界可以不断的扩大。”

第一次看这段视频,里面有一些话很触动我。可能因为它使我目前一些观点得到共鸣,一些疑问得到解答吧。

另一段视频以新书《基本美》为主题,叫“《基本美》的夏天”。

视频在上海老街巷拍摄。法国梧桐,一群落下又飞起的麻雀,黄浦江上的邮轮,老房子的天台上看到东方明珠,嘉宁走在街道上,嘉宁在小画廊。背景音乐是几个男女生清唱的几段歌。

“基本美是什么?”

嘉宁没来得及回答。

2.

见面会以《基本美》编辑张诗扬和周嘉宁对谈的方式展开。

张诗扬谈到自己在读完这本小说集之后的一些“奇怪举动”,她模仿了书中年轻人的一部分经历,比如找来马三立老先生79岁时说的关于吃饺子的相声等。然后,她问了大家都关心的话题:什么是基本美?

周嘉宁说起“基本美”这个词语的来源,与小说集中同名小说涉及的时代背景有关。香港回归前后,香港人热议“基本法”,但似乎是没有办法完全准确来定义的法律。这跟美有着类似,所以就定为“基本美”。另外,她谈到对“美”的理解,过去她有一个论调,“美是毫无意义的东西”。在一次海岛旅行中,她艰难地爬上岛上的山,看到了海岛宣传画中的美景,“下山时没有任何负担”,但她发现没有办法向父母传达刚才她看到的美景。生活中的很多瞬间很短暂,那些瞬间的感受只有在当时体验到。所以,没有办法用一句话来概括“基本美”的含义,只有自己去体会。实际上如果用一句话来概括是反小说的。

小说集主要反映了二十一世纪第一个十年处于城市变革期的青年人的状态。周嘉宁回想起高中时的一段经历。当时上海在筹办八运会,学校一个年级的同学需要参加开幕式表演,有一段时间的下午都去排练,不上课。作为不参加的年级,他们对参加年级的同学非常羡慕。虽然排练的目标只是队列的整齐划一,但因为打破日常常规生活,参加的同学都很兴奋,有时他们还能吃着冷饮看上海申花队队员在体育场练习。“结果学期会考时,那个年级很多同学成绩不理想,但当时没有人质疑,为什么参加排练”。集体与个人之间,个人往往被牺牲。另一方面,当大事件结束,会陷入短暂的失落和迷惘。

周嘉宁对自己成长过来的时代有很多的反思。

就教育来说,2000年前后,全国性教育实验正在开展。身处实验班的人无形中有一个感受:规则不是不可以改变的。由此带来的影响之一是他们始终想去尝试,想对已有规则做一些小小破坏。操场上“The future is not set”的标语始终留在她的心里,似乎在告诉她:未来没有被限制,未来的可能性很多。

从当下来看,一切似乎正在走向保守、持重,规则越来越明确、细致,大家追求的目标也开始单一化,一扫世纪初的乐观、英雄主义。当时,传统媒体发达,环境宽松,给年轻人许多机会。

2001年,《城市画报》几个记者到上海,周嘉宁和他们沿着苏州河走了五六个钟头,后来实在累了,没有再继续走下去。记者们很兴奋,他们在苏州河沿岸似乎看到了上海的背面。晚上,他们一同去了游戏机房。对周嘉宁来说,那里是禁地。在当时上海最大的街机房里,记者们认识了三个青年。接下去的几天,三个青年带着记者在上海游荡。回到广州后,记者把在上海的发现做了十个跨版的报道。是现在不敢想象的事情。

2006年,《城市画报》曾做过一期“超级八十年代”的采访,记者前往全国各地、从各行各业寻找当时二十四五岁的青年进行采访,在每个人居住的地方拍摄一张照片,并让他们回答一份类似普鲁斯特问卷的问卷。被采访者对未来的构想各不相同。

周嘉宁收藏了2001年和2006年这两期《城市画报》。

3.

当天的见面会是我喜欢的。是编辑和作者真诚的对话,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干货不断。人不多,安安静静。编辑了解作者,能提出让作者切入作品内涵的问题。嘉宁的回答如她的文字,细细密密。读者们的问题也是很有质量的问题。

4.Q & A

Q:待在格子间里的年轻人如何与世界交流?

A:比起旅行,我更喜欢待在家里。因为在家工作,其实也相当于在格子间。世界是很多个格子间连接起来的。即便在格子间里,仍然可以和世界接触。可以在格子间里创造世界。与人难以交流,不如与自己交流。

Q:理想的青年生活是怎样的?

A:十年之前达成理想生活更容易一些。所谓的理想青年生活,就是离奇愿望可以达成。

Q:信息爆炸的时代对青年的影响。

A:大家都在说焦虑,所以就跟着焦虑了。但要相信有不一样的人存在着。比如自媒体,可能大的话语权被一些大号垄断,小的生机勃勃的声音被忽视了。

Q:作品中没有再提及理想的男生形象,现在对爱有什么想法?你下一步要拓展的边界是什么?

A:人对爱的理解会随着年龄而变化,会变得更好、更深厚。

没有对自己说“此刻的就是将来的”,更多事情还会发生。

Q:关于爱荷华写作计划。

A:有三个月的时间世界各地的作家生活在一座大楼中,常常座谈、讨论。那其中有撼动人生观的事情发生,而快乐是难以传递的。写作计划的发起人聂华苓已经九十多岁,跟她很有共鸣,有突破人生经验的情感交流。给自己的一点启示是:驱除固化的印象,与世界、他人建立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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