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朋友们(一、二）

        我原本以为一个像我这样清冷的人，在漫长的似水流年中，忘记一些如花美眷，忘记一些细枝末节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然而，当我写下这个题目的时候，猝不及防地，那些平时不怎么会被想起的很多人、很多事……一下就涌上了我的脑海。 那些生命中曾经出现过的，或非常重要或微不足道、或必然经历或偶然路过的她或他以及它，都以自己独有的形态在我的生命轨迹中留下了浓墨重彩、永不磨灭的印迹。

                                                                一     学龄前的朋友------红艳

         记忆里最早的朋友叫红艳。

        红艳这二个字是我自己后来估计的。那个时候年龄太小，学龄前四五岁的样子，认识的字本来就不多几个，大家都这么叫她，我也依样画瓢这么叫她，记住的就是“红艳”这个名字的发音。至于是不是这二个字就不得而知了。

        红艳是克拉玛依人，假期里来她奶奶家里玩，于是我俩就成了好朋友。红艳应该比我大二三岁，因为当时她好像已经上小学了。小孩子嘛，只是一起说个悄悄话，一起跳个皮筋，扔个沙包，虽然院子里一起玩的小伙伴很多，但我俩关系最好。可能是相互的眼缘好吧，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出为什么偏偏是她而不是别人成为我的好朋友的原因。

        红艳有个老姨（新疆人管最小的姨姨叫老姨），当时大约三十岁左右，平常总是不苟言笑，表情严肃，按现在的话说就是“高冷”型女人。每次去红艳家找她玩的时候，我就特别害怕碰见她老姨。记得有一次我俩正在她奶奶家的炕上玩地起劲，她老姨突然提前下班回来了，我来不及出门，惊急之下，红艳将我藏在了她奶奶家炕上摞被子的木架子下面。新疆人的炕上会在靠墙的地方支一个木架子或摆放两个木箱子，上面摞上被子，然后用一块大大的花布将它们罩住。我缩着身子躺在木架子下，等了好长好长时间。那天不知道为什么红艳的老姨一直也不去上下午班。最后我在狭小的空间里窝的手脚麻木，实在受不了了，自己从架子下面爬了出来。倒将红艳的老姨吓了一跳。我没敢抬头看红艳，更不敢看红艳老姨，只是从她老姨发出的那声惊呼声中判断出她受到了惊吓。我仓惶地逃出她家，惊魂未定地跑回我自己家时，我的表情又把我妈妈吓了一跳。从此我再也不敢去红艳家玩了。

         那个假期结束的时候，红艳要回克拉玛依了。她走的那天，我俩都哭红了眼睛。我们约好来年再见。然而，第二年她没有如约前来。听她奶奶说，红艳那个假期要照顾弟弟妹妹来不了了。这话是我妈妈转述给我的。为此，我伤心了很久。再后来，我家搬了家，不在那个院子住了，所以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红艳。

         我与红艳在一起玩的时间并不长，但是，每当我想起童年，想起儿时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红艳的名字总会第一时间跃入我的脑海。她的模样早已模糊，我俩相识于孩提时代，现在纵使对面相遇应该也绝对互相认不出来。但她就是我的朋友，因为她与我的童年紧密相连。

                                                                   二   小学的朋友------小唤

        我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是小学同学小唤。

        现在回想起来除了她的名字外，我只依稀记得她是个清秀的小姑娘。个头不高不矮，人样不胖不瘦。总是腼腆地笑着，说话轻声细语。但具体的长相已经完全模糊了。

         我俩是小学同班同学，似乎从开学第一天起，我们就喜欢在一起玩。课间一起说悄悄话，一起比赛存糖纸，甚至一起手拉手上个厕所什么的，反正总是喜欢粘在一起。放学后我还经常去她家里做作业，所以跟她爸爸、妈妈，姐姐、弟弟都非常熟悉。我们两家的大人因为我们两个常常在一起玩的缘故似乎也亲近了不少。

         小唤的爸爸与我爸爸是同一单位的职工，至于他爸爸具体做什么工种我记不清了，但我记得小唤妈妈是一位心灵手巧的裁缝。为什么会如此清晰地记得她妈妈的职业呢？因为小唤妈妈曾经为我和小唤一人做过一条“假领子”。

         说起“假领子”，估计70年代以后的人是不太能理解的，熟悉它的应该都是70年代以前的人。那是一个简易版的装饰性的领子，翻在衣服外面的领子和正常的衣领没有任何区别（应该会比正常的衣领更好看些）。但领子下面却大有“乾坤”。因为里面只有很短的一部分，有些甚至只是用几条简单的少的可怜的布条固定住，外面翻出完整的领子做装饰，“假领子”当时相当时髦。小唤妈妈用裁衣服的边角料给我们俩做了二条一模一样的“领子”，我记得那是一条白色的圆领，最可爱的是沿着领子边缘又用粉色的纱纱折叠成一个个小小的三角月牙，现在回想起来依然觉得还是非常漂亮。这条带着粉色牙边的“假领子”开启了我孩童时代对美的最初理解，我一直非常喜欢这条“领子”，平时总也舍不得穿它，把它叠好整整齐齐地放在箱子里。特别想穿的时候，我也总是和小唤约好了，我们一块儿穿出来，我俩全然没有“撞衫”的尴尬，反而高调彰显出我们不一般的友情。

         后来我跟着父母工作调动，转学去了外地上学，便与小唤分开了。那个年代通讯不像现在这样发达，分别就是分别。记得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偶尔还会写一二封信，但是时间久了，也不知道是谁先忘记回信了，从此以后我们就断了联系。

         那条“假领子”我总共也没有穿过几次，因为总也舍不得穿它，但它却和小唤的名字一起深深地存在于我的记忆中。每当我想起我的小学时光，想起我的小学同学，小唤就和这条“假邻子”一起涌入我的脑海，总也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