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村

  鬼村里并没有鬼,多是用来形容一些曾经居住过人,但最后被废弃的一些村落。

  吉林省白城的一个小村落,由于村志遗失,关于这里的过去,已经被人遗忘,留下来的,除去那早就长满青苔沦为鼠虫窝的废弃房屋,就只剩下空气中稍稍带点腥的怪味

  时间前推三十载,1989年,改革的春风没有刮进来,而一场血雨腥风正在酝酿。

  5月24日,农村人习惯早睡,晚饭之后,大约六点就会便会锁门休息,这只是一般的习惯,但因为各种原因,比如贪玩的孩子,也有虚掩房门而不锁的,这就是所谓的留门,而这场浩劫就从一次无关紧要的留门开始。

  是日,晚上七点左右,张寡妇的家门被一个人推开了。

  张寡妇坐在门前,看见门都打开,她马上迎了上去,但是脸上堆的笑,随着那管猎鸟的火铳,慢慢僵住了。

  来着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拿着一把盗猎者常用的土制火铳,在一些偏远的乡下,这种简单的火器还在流传,多半是一代人传给下一代。少年拿的火铳就来自他的父亲——在一个小时前,他从父亲的尸体旁边取走了这把铳,他穿着背心长裤,把一件外套绞成条,裹在胸前,整整三层;撕成条状的床单,一层层的缠在手腕上;小腿处,膝盖处,都是这样的装束,头上戴着一顶仿制的绿色的军用头盔,看不清容貌,但很明显,他认识张寡妇。

  “姑,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钱”少年非常平静,他的火铳朝下,但是张寡妇看见他的绑手上沾染了血迹,拿着火铳的右手虎口处有明显的伤痕,理智告诉她,面前这个人,手上肯定刚刚欠下了血债。

  “好好,钱都给你,你要是不嫌弃,姑帮你弄,求求你别开枪...”还没说完,黑洞洞的枪口就抵到了她的脑门,吓得这个女人直接跪倒在地,连连求饶。这个男人看起来极度讨厌无意义的废话,这对张寡妇来讲是一个要吸取的教训。

  张寡妇是村里”知名“的暗娼,自从她守寡以后,耐不住寂寞,也缺钱少粮,索性做起了皮肉勾当,那个年代消息闭塞,可张寡妇凭着自己胸前的两斤肉,和无论老少统统三十的实惠价格,打出了名气,嫖客们都叫她“大口袋”,她原本以为天下男人都一样,只要这大口袋一露出来,就会乖乖缴枪,可眼前看起来这个少年目的明确,思路清晰,不是为了劫色,只是劫财;事实上他想做的事情,这个女人想都不敢想。

  暗娼哆嗦着双腿,拿来了自己多年来靠卖肉来的积蓄,真枪实弹面前,她不敢有所保留;本来今天这扇门虚掩,就是为了接客,所以她穿的也少,上面就是一件开了三个扣的花衬衫,下面就是条裙子,刚刚她被吓破了胆,走路没留心看,被一旁的椽子挂到了衣裳,上半身白花花的一片都露了出来,可她只关心性命,哪里还在乎这些,少年估计也没见过这么大的,这晃来晃去的水球让他看出了神。把钱奉上后的张寡妇又到少年面前埋头跪下,只见少年半天没吭声,才战战兢兢地抬头,这才发现那一双贪婪的目光正在注视自己胸前的“大口袋”,少年毕竟血气方刚,暗娼久经人事,只是眼神接触,心中就已经明了,当下暗暗窃喜性命无虞,连忙把碍事的衣物除去,就地坐下,两条白腿大张。一边谄笑,一边示意少年快快上来。

  与其说男人易变,不如说人大抵如此,前一刻还义正言辞的用枪拒绝,下一刻少年已经骑到了寡妇身上,暗娼把内裤脱掉的时候,一股难闻的骚味在房间里蔓延,原来她在看见了火铳之后,就吓得尿了档。少年脸上没有介意,但还是换了个位置,直接骑到张寡妇的肚皮上,褪下半截裤头,摆明了想要用她的那对“玉兔山”完事,张寡妇使出浑身解数,给这位不速之客侍弄起来,她一边假意呻吟,一边观察身上这位来客的表情如何,但越看就是越慌,隐藏在头盔下的少年,没有任何表情,没有笑容,没有愤怒,什么也没有。约莫半个小时,寡妇的老脸被一股腥液弄脏,但她却是万万不敢擦。完事后的少年起身,发现寡妇身子已经软了,期间又战战兢兢地尿了一次,屋里更是骚气冲天。

  “姑,我不为难你,你再帮我一个忙”。释放了欲望之后的少年,显得没有那么严肃,他摘下了头盔,张寡妇这时才依稀认出来,这是村东边刘木匠的第二个儿子,刘木匠是常客,自从摔断了手之后,就开始酗酒,并且频频光顾自己;有一次木匠喝醉了,竟然把自己儿子带到这里来,也不管那一脸好奇的孩子,摔上钱就开始运动,那都是七八年之前的事了,估摸着现在得有十七八岁了,印象中应该叫“大林”,寡妇虽然认出来,但她可不敢说出来,常年混迹于男人之间,她是知道有些人发起疯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眼下最好装作不认识。大林却不以为意,他用寡妇褪下的衣服擦擦她身上的污秽,他知道,任何痕迹都有可能暴露行踪,做了之后的事情,他难逃一死,但多少要拖延点时间。擦完之后,把已经瘫软的张寡妇拉起来,放到一旁的椅子上,衣服扔进了火盆里,大林重新端起火铳,说道“你见过我爹,你也应该知道我,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你再帮我做件事...”

  ...

  李老汉六十多岁,是一个老鳏夫,膝下也没有儿女,每周他能领到政府80元的救济金,这其中30元,是要捐到张寡妇家里去。发钱的日子是周五,所以他是周五去寡妇家里报道,今天也是按惯例来了,推开那扇门,李老头只感觉到一股浓重的骚臭味,他倒也不在意,不知怎么的,平时总是守在门前的张寡妇,今天却挪到了前厅靠里,她坐在凳子上,啥也没穿,白花花的一片,李老汉当下三步做两步就往前扑去,可还没等靠近,他就两眼一黑,昏了过去,末了,还听见寡妇的一声尖叫。

  大约一个月后,当地的公安部门发现了古怪,镇辖区下一共四个小村落,这一个月,频频发生男子失踪案件,类似案件总计二十余起,乡村里消息封闭,再加上这些嫖客多半是跟家里推说串邻居,加上嫖资不贵,农村人却也只有那么些大子,平日也就偶尔去一下,家人当然不会生疑,这样案件一发生,虽然知道可能背后都是同一伙人所为,但却苦无头绪。这些案子变成了积压案头的悬案,按照惯例,这些难处理的案件,优先级会靠后,毕竟资源有限,与其浪费精力去做一个无头案,不如先处理些明面上的东西。一般来讲,需要等到上来开展专项运动的时候,才会把这些重新提起来,而这一天,因为一个匪夷所思的惨案的发生,提前到来了。

  在寡妇家里住了一个月,大林终于做好了最后的准备,在这段时间,因为歌斯德摩尔症,张寡妇已经彻底沦为他的奴隶,不仅为他提供吃住,还帮助其杀人犯法。这段时间,每每有嫖客上门,首先就会被她引诱进里屋,然后被在暗处等待的大林一棒子敲昏,敲昏的人捆得结结实实,寡妇就得哼哧哼哧把人抬到前一天晚上就挖好的坑推下去,大林喜欢活埋,他在寡妇家后面的空地上,挖下不少深约三米的坑洞,每个都刚好塞下一个人,如果碰上身强力壮的,会先选择切掉手指和脚趾,让其无力逃出生天。活埋的工作由大林完成,只有在这种时刻,张寡妇才能看见他难得的笑容,那笑容狰狞不堪,仿佛从地底爬出的恶鬼。

  但大林的目标还没有达成,这一些人只是一个开胃菜,正餐还没有到,选择寡妇,因为她的人情网庞大,这朵散发腐烂气息的花,可以引来一大群绿豆苍蝇,而当寡妇彻底服帖之后,他惊讶的发现,这个女人曾经是当地前任县长的情人。

  这是意外之喜,也是灾祸的开端。

  想要诓来前任县长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毕竟人也不在其位,自然不怕张寡妇揭发他养情人,但这个暗娼也不是一般的人物,她知道能当县长情人是该抓住的机会,在床上,在县长的耳边,在他的手机里,她得了一个有效的筹码。一个足够让他独身前往的理由

  同年6月30日下午,前县长应约前来,他约莫六十岁上下,身强体壮,在被击晕后,不到五分钟就醒来,他惊讶的发现张寡妇正趴在自己身上卖力地绑着绳子,想起近段时间男人失踪的传闻,“你在干什么!”一声大喝,彷如惊雷,胆小的寡妇被吓了一跳,手上的活计也停了下来,大林推开她,抓住前县长的头就往墙上一撞,一脚踩住他的老腰,疼得前县长直冒汗,大林说:

  “区县长,你还记不记得我。”

  毕竟在官场摸爬滚打过,区县长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见过的人和妓女接过的客一样多,只不过是穿着衣服罢了,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他说道:

  “小兄弟,我们好好说,你想要什么,只管告诉,我家里有存款,有关系,你想要什么都有,我没几年好活了,都要进棺材的人了,你就放过我吧。”和妓女相比,这番说辞条理清晰,层次分明,但凡知点好歹的人都会仔细思量一下,但大林没有多想,他掏出了火铳,这种用来对付动物的火器十分残忍,填充大量的铁珠,在近距离发射,铁珠会生生嵌在骨头里面,他把这个东西抵在区县长的脑门上,用意自然不用多说,区县长开始挣扎起来,或许是动物求生的意识,他那双自打进入官场来就一直长在头顶的贼眼第一次回到原位,他看见大林的眼中,抑制不住的杀意。

  “区县长,我不恨你,因为你很忙”大林脸上凶神恶煞,但语调却十分平静。

  “所有人我都不恨,我只是想要你们跟我一起去一个地方。”

  “我娘跟我说过,那里没有钱,也没有权,是个真正的好地方。”

  “你该去看看。”

  “大家都该看看。”他的话突然变多了,寡妇从来没见过他说这么多话。

  咔嚓,这是拉栓的声音。

  砰

  这是铁珠喷薄而出的爆炸声。

  但什么样的声音也比不上一旁张寡妇的尖叫,她被彻底吓晕了过去,或许被吓死了?她那还在微微颤抖的下身开始屎尿齐流,大林这段时间见过太多死人,人一死,下面和鸡鸭猪狗一样收不住,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体会到生命的丑陋,华服的背后,就是这样的腥臭。

  大林没有管她,这一个月,他吃饭睡觉,既没有再碰寡妇,也没有洗澡,睡觉都是和衣,身上早就臭不可闻,但他毫不在意,因为接下来,不仅是身上,他的灵魂也将染上不可驱散的臭气。当他走出寡妇家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六点,天已渐渐暗了下来,他依旧保持上个月的装束。不同的是多了一支手电筒,和一把长约二十五厘米的尖刃。

  屠杀,就从现在开始。

  在寡妇家的一个月,每天晚上,大林都会在这个村子里晃悠,一遍又一遍,目的就是为了闭着眼,也不会走错路,他期望的效果并没有达到,但时间已经不够了,不管是前任还是现任县长,终究是体制内官员,和他们这些人打交道的,肯定就是那些有权的人,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走到一户透出光亮的人家,开始敲门。

  “谁啊”里面的人或许在往外张望。

  “是我,大林”少年平静的回答到

  “时候不早了,有事明天早上说”门后的人似乎对这个名字不太感兴趣

  “有事,是区县长要我带个话”

  啊,虽然有些狐疑,但区县长这个代表官僚崇拜的三个字,敲开了这扇紧闭的房门。尽管在背后,这些农人没少骂权贵,但真到了他们面前,必定是要点头哈腰,生怕怠慢了。想来是把权贵当皇帝,把大林当成送信的御史了

  里面的人没有等到御史带来的口信,等着他的是乌黑的枪口,这把铳正好瞄着他的天灵盖,一声巨响,半个脑袋就搬了家,他连哼也没哼就倒下了。阿林从他的尸体旁边绕过去,他认识这个开门的人,那是他的亲娘舅。

  这是母亲的弟弟,也是阿林的大舅,一生向往权利,但这个四十多岁的农民和区县长唯一值得一说的共同点,那就是头上都种被满了铁弹。

  正在床上等待运动的大舅妈听到了异响,连忙披上件衣服就跑出来,她看到了大舅的尸体,没等她反应过来,背后就传来阴森的触感,那好像是一个圆柱形的东西。

  第二声枪响的时候,从进门起一直就有的幼儿哭喊就中断了。阿林知根知底,他走向表妹的房间,那一大一小,都是女孩,把那个竖立在房里的巨大的衣柜打开,表妹就出现在面前,她一直强忍着哭泣,但此刻,这个满脸被鲜血沾满的恶魔突然出现,让她情绪崩溃,她声嘶力竭的哭喊着,连肺也要带出来一般。阿林放下铳,拿起了屠刀。

  “幺妹在哪?”他抓着表妹的大臂,面目和善,只是一脸鲜血实在太恐怖。

  表妹不想束手就擒,她也深知死期将至,没有回答,突然咬了一口大林裸露在外面的手,后者略微一松,她就急忙跑出去,但是大林更快,他的脚力也不是一个惊吓过度的女孩能比,他往前大跨两步,像老鹰一样,抓住了表妹,这一次,他没有多说话,长长的刀刃砍在了她脆弱的脖子上。大林刀很重,一刀又一刀,人的身体远比想象中的要坚韧,大林在自己的爹身上,已经验证了这一点。

  处理完表妹,最后就是小表妹,要找到她不难,大林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循着微弱的哭声,然后从一堆杂物里拖出一个黑色的箱子,打开一看,小表妹因为缺氧,脸成了猪肝色,已经命在旦夕,这个小生命最后的求救没有打动任何人,大林掏出腰间的匕首,高高举起,重重地落下。

  这样的事情重复了不知多少回,当时流行进城打工热潮,青壮年都忙着赚钱,只有过年才回来,留在村子里的,除了老弱病残,就是那些好逸恶劳的登徒子。一切尽在大林的掌握中,他不知敲开了多少家的门,手上不知染了多少人的血,在屠杀的过程中,因为这身防护没有多少用,他也受了不小的伤,这个人意识到,自己也快不行了,带的刀上的血太粘稠,而自己也是精疲力竭,如果再继续下去,自己是必死无疑,他知道自己必须死,但是还有最后一件事。

  他丢掉火铳,提着刀,慢慢地回到寡妇家,大林盘算着,这个女人应该被吓昏了,让她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归西,也算是报答了她收留自己的恩情。他推开门,看见张寡妇缩在墙角,目光呆滞,她看见大林回来,突然声嘶力竭的大叫起来,一边喊一边哭,她用手护住头,朝向墙角,不停地嚷着一些方言,大林这才意识到,这个女人不是本地人,但他已经有点听不清了,他的身上正在流血,还好他还记得此行的目的,大林开口道:

  “纸在哪”

  ...

  大林拿起笔,用歪歪斜斜的笔迹写下自己的遗书,那上面讲述是另一个悲惨的故事。

  写完之后,他把这张纸用心的铺平,折好,放在桌上,他走了几步,站到张寡妇面前,这个女人已经被折磨得快不行了,好像不会哭喊了,嘴微张着,像是在思索什么,大林提着刀,把刀上的血污用绑手擦了擦,今夜杀的人够多了,不在乎这一个,他举起刀,在半空中,手却停住了,或许他在想,刀应该劈向哪里,是这个暗娼的头,还是那大的出奇的胸脯,抑或换成刺,把她的下体,那个堕落的源头,一切的初始,捅个稀巴烂,不光是戳刺,戳进去之后更要用力的搅动,沿着左边沿着右边,不管是哪个方向,也不管刺到是肠子还是肺,不要多想,只要越刺越深,不仅要把她肮脏的躯体穿破,最好能把她身后那一团团带着小孩哭声的黑雾给捅穿。只有那个东西消散了,一切才会恢复如初,一切才会像书上写得一样美好。

  “当啷”

  刀落地的声音

  大林没有杀这个娼妇,他拿着另外一把短匕首,跌跌撞撞地出了门,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件事确实让人震撼,屠村这种似乎只会发生在抗战电影的事情,却发生在这里,今夜被灭门的一共有七家,算上之前坑杀的嫖客们,大林一共欠下三十八条人命。当地民警包围了他破旧的小屋,发现了另外两具尸体,一具是他的父亲,刘木匠的尸体已经开始发臭露出白骨,另外一具是他的母亲,她死于床上,浑身赤裸,尸体也呈现高度腐烂。

  大林也在村里一间被遗弃的破庙被发现,他用小匕首给自己开了膛,或许想看看那颗心到底是什么颜色,但碍于匕首不够锋利,只能作罢,肠子流了一地,临死也没有阖眼。

  我是从他的遗书里,知道这件往事的。

  “我爹给政府打工,摔断了手,没有拿到赔偿金,他开始要我娘卖淫赚钱,他变成了酒鬼,那天他打死了我娘,他让我别说出去,我没听,我恨酒鬼也恨妓女,也恨这里的所有人,他们都是嫖客,他们都该死,我也该死。我今天杀了很多人,但都是该死的人,好”

  末尾那个好字,是这两行歪斜的笔记中最写得最好的一个字,端端正正,看着却让人心生惧意。

  案子牵扯很大,许多幸存者被叫去做笔录,我们也有幸得知本案更多的细节,有个嫖客称,刘家老婆做暗娼的事,全村人都知道,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还心照不宣,可时间长了,就连三岁小儿都知道了,闲言碎语最是诛心,刘木匠丧失劳动能力,心理就扭曲了,一边靠老婆卖肉养活自己,一边对她恶言相向,说她脏贱下流,是个天生的婊子,再加上酗酒,家里天天要上演全武行,这件事在村人看来就是十足的笑料,据嫖客回忆,那天他光顾了刘家,完事之后,突然听见屋里有求救声,他也闲来无事,就扒在窗口看了会,口子不大,但能看见木匠在用一块木板狠狠地打老婆

  “打老婆,太正常,我寻思刘木匠少了条胳膊,力气倒是没少,哐哐地”他一边笑,一边演示木匠是怎么家暴的。从实践报告来看,刘木匠死于利器,伤口多是背后,而她老婆死于钝器。

  “太用力了,前不久老李也把自己媳妇给扇死了,遭罪。”村民轻描淡写,仿佛就像别人家死了一只鸡一样轻松,连适当的惋惜都没有,在他看来,施暴者要受到惩罚这件事才是“遭罪”

  我无法想象这是一种怎么样的家庭环境,而这些东西的形成却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想想看,如果之前木匠的工伤补偿能如约拿到,那么区县长就不会死;如果木匠能够自力更生,而不是让妻子当暗娼,那么他们两夫妻都不会死;如果大林没有目睹这些灰暗无法见光的东西,那么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不会死。一步错,步步错,想来这个孩子唯一没有走错的一步,就是留下另外一个暗娼,张寡妇的性命,她做违法的勾当,但发生的这些事情,却跟她没有关系。或许在他举起屠刀的那一刻,想到了自己的母亲: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符号,一个卑微弱小;被生活的洪流裹挟不知所措,没有方向;一味忍让,千千万万的妇女的缩影

  她没有犯下任何过错,命运却先拿她开刀。

你可能感兴趣的:(屠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