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选择

“你知道我在什么时候做错事吗？”

“你要是知道是错事，还会去做？”

“嗯，在我喝了一点了不起的酒后。”他像自问自答，一点也不在意我关注的点。

我们继续说着。

我知道，他现在是清醒的。

他抽出湿巾正在擦嘴。

我们刚刚点了豆皮炒木耳，酸辣土豆丝，红烧排骨，三碗米饭。他吃了两碗。

唯独没有酒，连啤酒也没有冒泡。

“你都做过哪些错事呢？”

“说多了话。”

“只是说多？”

“一不小心就说出了口，控制不住自己。好像没有人管得了我，也许，没人管我。”

“自己生病了，医生不说谎，家人竟然说起谎来。”

“你生病了吗？”

“不是我，因为我生病很快就被药好了。”药好，他指的是药给了他信心。

“那是谁？”

“一个人面对的不再是疾病，而是死亡。你知道吗？那是在盼望日出最心急的时刻，不是为了看日出多美，而是呼唤这一天可以有所变化，有好的变化。人，还活着。哪怕痛苦地呻吟。”

“医生通常不告诉病人病情的。”

“对，你说到点子上了。他们习惯了大多数人的心态——受不了刺激。你记得吗？在医生的办公室，总是他的家人听报告，而且医生用得频率极高的短语就是那句——别让他受刺激了。”

“那种情况下，不在场更好吧。”

“可那是他的生命啊。”

“上次，听说某个孤独者一个人体检，查出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却在回家的路上出了大事。没了，就突然控制不了呼吸了。”

“但是，他会生气自己的身体啊。嚼药像吃饭，隔周挂点滴，彻底无所事事了。生气了，还会埋怨医生的药方。”

“那也是对他好。”

“你别给我提这句话，永远都别在我面前提。”我被吓到了。这句普通的话。而且大家都习惯的话。

“纸包不了火的。”他说。

我的情绪也来了，向他吼道“你也别给我说这句话。”

“告诉他得了癌症，那种治不好的病，对他有什么用呢？不会骂无良医生了？”

“可能吧。”他突然被我吓到了。说话没有了底气。

“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得了什么样的病，除了面对，逃避，没有第三选择。”

没有第三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