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集的轻奇体量,全程无尿点的紧凑剧情,风格杂糅收放自如的戏精表演——《我是余欢水》。
尽管剧情上被人吐糟狗血,但这部正午阳光出品的都市剧还是惹得人爱恨交加,欲罢不能。
人到中年,诸事不易
在“社畜”一词热卷中国后,“屌丝”一词倒显得悲剧度不够了。
《我是余欢水》将社畜形象的集中放大与浓缩,让正值中年的人看了,在一声叹息后继续默默工作,让正在奔三的90后看了倒吸一口凉气,仿佛那便是几年后自己的人生写照。
余欢水业绩不佳,妻子精神出轨,性生活成了额外“奖励”,邻居欺软怕硬,孩子的老师甩锅有理……
他走在崩溃的边缘。
我是谁?人物的面向迷失
出车祸前的余欢水是精干销售,脑袋好用,嘴巴好使,走起路上风风火火,职场好兄弟也好得恨不得一条裤子两人穿。
车祸后误诊前的余欢水,在经历了陈大壮的死和对警察说谎后,劫后余生的他陷入了寻找自我的迷思。
潜意识里他内心的自我开始苏醒,不想再整天带着面具生活,但周围的人并不懂他的这一心理转变,就连他自己都可能不太明白。剧情对这一块没有明显表现,但死亡对一个人的冲击是肯定有的。
与此同时,分心的他开始用说谎来维持自己旧日的精干形象。然而业绩的不堪引起的一系列失误使他起来越心虚,越来越需要谎言来维持昔日的那个自己。
说谎成为习惯,并不是一种恶习,而是一种心理疾病,根源于对自我的认知出现裂痕。这个裂痕让人不再自信,凡事开始怀疑和犹豫。
这部剧的前半部分,是赤裸裸的现实主义悲剧,是对职场中年男人的神经刺激,激发了男人对自身的认知,引起人们对社会的反思,正如余欢水在发现误诊宛如重生时,做出的“出格”举动,那何尝不是每一个被压抑的灵魂的欲求?
余欢水是余欢水,又不是余欢水。因为,他为妻子活,为孩子活,为公司活,偏偏没想过为自己活。
误诊后的放飞与折射
身患“胰腺癌”的余欢水自知时日无多,一度放飞自我,却依旧是缩着脖子在放飞自我。
喝茅台不敢浪费,小心翼翼地倒回瓶中(却不知真茅台的设计是无法如此操作的);
酒吧泡妞不敢张嘴,好心帮忙发公益传单却被一群富婆当成鸭子调戏;
酒后身体不适请假也还请得唯唯诺诺……
这样的情节,将社会的种种倒霉事集中到了余欢水一个人,搁在谁身上也受不了,但在戏剧中这是常见的典型化,无可厚非。
重要的是余欢水在经历了被包装成抗癌英雄的闹剧后,在将错就错地捉住领导把柄中,在想出卖器官换钱最后机智制服黑社会团伙中,开始渐渐确立起内心的自我,他决定为自己而活,不再随意向别人妥协、折衷、委曲求全。
他甚至当着魏、赵、梁“三人组”的面明确表示自己要为一个有大义的人,虽然被视为疯言疯语。
偶得肯定的是,剧情并没有将余欢水突转成高大上的人设,而是加入了他试图“敲诈”制造假电缆的“三人组”的情节,也正是这一情节,使得余欢水在公与私,个人与他人的利害冲突之间,形象得以真实和丰满起来,人性的复杂也可见一斑。
余欢水的挣扎是一个人回归自我的挣扎,期间并无多少云淡风轻,有的是计算和算计,有的是冷眼和压抑,有的是斗智斗勇,也只有这样,一个新生的余欢水才得以诞生。
一滴水可以折射一个世界。余欢水就是那滴水。
在他的故事轨迹中,大众赤裸裸地,
看到了公司对职工去人性化后的工具化;
看到了看似完美家庭的千篇一律,毫无激情的模式化;
看到了这个社会的日益功利化;
看到了官方宣传的刻意煽情,甚至故意失真;
看到了横跨两地的旅游景区重复收费的暧昧现象……
人性的逼视
12集,短小精悍地浓缩了可以涉及到的所有社会现象,且一针见血,而非蹭蹭热点,而是用力尤猛。尤其在人性的刻画上,着实深刻。
兄弟之情
大众看到了吕夫蒙对余欢水的刻意捉弄,只因为余欢水对陈大壮的事不够坦诚。
但作为兄弟,为何不开诚布公,或言和或绝交皆可,而是上演了一出猫玩老鼠的戏码,足见吕夫蒙内心深处的阴暗,虽然他的戏份不多,但由此可见是一个狠角。
到了得知余欢水得了“绝症”后还在叨叨那个画展完了,就用钱帮他治病。又一个空头支票开到太平洋了。
婚姻家庭
余欢水在被迫离婚后把手机里的爱情动作片删除了,这个情节暗示了他和甘虹的性生活是严重不和谐的。
甘虹图的是他的大房子,他图的是甘虹的软身子,两人貌合神离。但即便这样,有了孩子,有了感情后的两人还是凑合着过日子。
余欢水在岳父家的中秋晚宴上说谎成篇,不知醒酒为何物后,甘虹在回家路上揭穿了他迟到的原因是被公司惩罚做保洁。余欢水当即趴下自罚做俯卧撑。
这个细节足以说明两人在人格上已经完全不平等了。
在肉体上,甘虹没有尊重余欢水的性需求;在精神上,甘虹没有尊重余欢水的尊严,没有理解他撒谎背后的心理症结,而是一味拿道德尺子去反复说教,反复失望。
余欢水为挽救家庭而不自重,变得没皮没脸。其实两人各怀鬼胎。
玛格丽特·杜拉斯说过,婚姻充满了谎言。这句话用来形容余家恰如其分。
风格的杂糅
《我是余欢水》的前半部分,是现实主义悲剧,把一个活生生的人扎透了气给你看;
后半部分,则是魔幻舞台剧,出现了类似《一出好戏》那样的绝境处理,余欢水变得通透机灵起来。剧情有悬疑,有哭笑不得,不断反转,像是一出悲喜剧。
尤其在最后一集,人物全部在逼仄的船舱里,基本上都是近景和中景,人物更像是在表演话剧,说出自己最卑鄙的事来作比赛以获取免死权。
这一设置让人暴露出了最原始的面目,也是最考验演员演技的部分,更是最突显人性复杂的部分。
它表明了人性不是二分的黑白,而是灰色作底。
一个人要变白,只能通过自己来救赎自己。
而救赎自己的前提是要认识自己,是要开始为自己活。这个为自己活又不等同于全然的自私自利。
这是余欢水人生命运的哲学指向:认识你自己。也是这部新剧带给众多“社畜”的希望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