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

母亲来电，说今天是农历五月十三。雨在伞外织着自己的网，而市医院的刚硬轮廓依然清晰。是啊，如果您还健在，今天，我们是该围坐桌前，对酒当歌，为您贺寿。

但今天只有凄风苦雨，只有踯躅在风雨中孤独的我。

就在您走后八个月，小弟也猝然离世了。他于我，也是这个世界温暖明亮的一盏灯啊，然而你和他，就这样在我的生命里次第熄灭了。还有许多的亲人需要温暖和照耀，我从此不敢说黑，不敢说冷。

一个小时前，女儿打来电话，她说遭遇了车祸，虽然她很快就说，其实并没有什么事儿，但我还是被惊到了。于是，我冒雨骑车到了医院。幸而肇事的人已经心怀歉意地开始张罗挂号，而医生也说没有大碍。一场虚惊过去，女儿被送回去，而我淹流在这雨中的医院，在电话的一端，情景再现地想念你。

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也许吧。我在送您走的时候，悄悄摸了一下您衣袖里冰凉的手指，虽然不曾有往日的温度，却有令人动容的柔滑。您一生给我所有硬汉印象，都被我理所当然地辜负，但直到您倒下，我才知道我的世界是多么需要英雄！

没有人肯再为我撑起天空了，在这个充满着我的亲人的世界里，他们推举我做英雄。

父亲，这是您教的吗？让我说不出推辞的话，让我找不到可以退缩的理由。即便那些我认为很重要的人投了反对票，我也只能像您生前那样，默默挺立，而后，把您放下的担子悄悄担起。

雨里的医院分外安静，我听着雨，踏着雨，感觉着雨。

人生苦短，我不能确定能做的像您一样好，但我知道，每次落雨的时候，您都会乘风而来，随着雨声，给我一些提点和叮咛。有了这些，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