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颅可以昂起泰山

第一章

  盛满水晶饺子的黄坛子里面,有很多的颗粒珠子在滚动。浓郁的甜香味弥漫在石桥河村。村东南方向有一座石桥,石桥两旁的石狮子遥望着村里仅有的一条路,老话说,那是阴阳风水师用来震慑石桥河村的。村里的第一家便是王大娘家。那精致干活的粗手,正在腌制沙糖桔。阳光四射,甜味飘香,粗布衣服飘落在地上,显得凌乱极了。黄狗的叫喊声打乱了乡村的宁静,这是在酝酿着一个故事,一个文明。

  王春自小是个要强的姑娘,父母在极端的催促下,迫使她嫁给了石桥河村有名的醉汉曹铁汗,每日每时,曹铁汗都与花生米和烧酒打闹着,小跟班黄狗七喜也成了有名的醉狗。他不仅让自己醉,还要让自己变傻,这样就不用去艰难地种地打工了。王春虽说要强,刚嫁过来的几年,隔壁花大娘总是在王春耳旁念叨着,给铁汗生个一男半女,这样就会拴住曹铁汗的心了。王春也这样想,就照那样做。争气的王春用双胞胎填补了石桥河村的烟火气,听说那两个双胞胎降生的时候,村里的河水就突然多了起来,这样的话让曹铁汉心里乐极了,他用自己买酒的钱给家里请了个风水师,托人又给两个男孩起了可俊可俊的名字,一个叫正福,一个叫正安。

  孩子的降临让曹铁汗心里绷紧了弦儿,他暗下决心,再过几年要去城里打工,赚钱来抚养他的两个宝贝疙瘩。王春把铁汗叫到跟前,左手扣紧床板,稍稍仰头,眼睛盯着铁汗。

“你去把俺娘给俺的金镯子当了,给孩子弄点牛奶喝。”

    实在随意惯了,铁汗二话没说就去把镯子当了,换了五百元。永兴商店时隔几日又开了门,那门一开铁汗的鼻子就灵了,醇醇的香味使他再也不能抑制住自己的双手,提了两瓶酒回家,那一小瓶牛奶是后门张叔送给孩子的。

“我把奶买回来了,今个儿这来可真新鲜”,石板凿下是他刚买的酒。

  “快去给孩子热一下吧”,王春尽管躺着,却也时不时的坐起来,害怕自己的两个孩子翻下床去。

“娃娃他爸,娃他爸”。王春娇弱的声音喊着。

  “老子在弄,老子在弄,你急啥嘛”。

    孩子的哭声掩住了铁汉的声音,王春又喊道“快来——”。

    拿过酒瓶子的手显得宽大很多,王春一点点的喂给孩子,铁汉在一旁逗着孩子,王春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想来丈夫已经整整一周没有大醉回家了。这样王春的脸上才有了那么一丝暗笑。她想,或许花大娘是过来人,说的也对,这样以后自己又有一个团圆的家了。

  入夜,山里的风凉兮兮的,夹杂着山泉的湿润,铁汉独自坐在院中品尝他带回来的酒,这次只有酒和模糊不清的月亮陪着他,隐藏在他心里有一颗巨大的石头,他不知何时才能打破。

  八年以后35岁的曹铁汗看着自己的孩子已经长大,并决定要去城外打工,他选择在夜里出走,那宽大的步军背包装满了自己的衣服和不舍,锅灶上有三个高粱馍的馍,是送铁汉最后一程的使者。天亮了,正福赶早放羊,看见旁边的柜子里到处凌乱,门阀也开了,他慌忙叫醒母亲。

  “娘,,娘,咱家招贼了”。

  “别慌,快去叫你爹”

    正安俺便去村口的槐树底下找爹爹。 没有看到爹爹,正安快速跑回家去,看到了泣不成声的娘。

    “娘,找了许久爹爹未在”

“可怜的娃儿才八岁,你爹就走了”。王春哭喊道。

“我爹去了哪里?”

“你爹走了,去外面了。”正福正安的哭声此时笼罩着山野,这样的气氛和哭喊声让花大娘听见了。

“春儿,你到底咋了?娃儿病了”。

王春没有再哭,她要强的性格让整个环境显得尴尬,她没有多想,既然有

两个娃就要好好的把家里的光景变好。

  一有时间王春就带两个孩子去河边,赤着脚,在梗头对弈,红日当头,等待着丈夫归家。

  暖暖的风吹着,说是风,其实是正福和正安的气呀,丝丝缕缕的盘绕在石桥河村上空,河边的土似乎发软了,亮出了好大一块苔藓,没有什么能预想出来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山上的花就开了,再也不是那满眼绿了,羊羔的脚步声使他们随时忘却了自己在寻找父亲,却也享受在万物复苏的季节里。

  铁汗有个哥哥叫曹铁柱,是位教书匠。这下王春找到铁柱,狠心把帽子摔到铁柱的桌子上,怨恨起来。其实她怨恨的是自己没有看好她丈夫。

  铁柱批改作业的红墨水被王春一震就贱到了衣服上,他不敢说一句话,还没等自己站起来。

  “那两个蛋娃的书,你看咋弄呀”

    铁柱沉默了一会,的确像个教书匠,“莫急,莫急,让娃娃明天背着包包来吧”。

    王春丝毫没有谢意,可铁柱不怨,“俺回家了奥,还得喂羊里”。

    铁柱目送王春出了学校的门,那零星半点的读书声还没有王春摔门的声音大。铁柱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心想以后可少不了自己的麻烦。

  过了石桥河,王春回到家,稀碎的扎草声和打水声让王春眼里满是希望。

  “来,东西放下,娃娃该念书了”

    正福似乎不太愿意,“俺要去街找爹爹”,

    这下可气坏了王春,他顺手拿了一个舀水的瓢,咣当一下就砸在了正福的肩上。孩子哭了,却也寂静的很,那是熬过了几个夜晚才能有的哭声呀。

  “来,娃儿,听话,好好念书,过段时间你爹爹就回来了”。

  这样的话王春不知道说了几次,连自己都觉得别扭,铁汗对于村庄的“不屑”大抵已经转移到他们娘三个身上了吧。

  “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正安胆小,缩在正福后面,紧紧抓住正福的衣角。

    “伯伯,俺妈让俺来寻里,说,你能让俺念书”。

  “来,快,别站着了,快进来”。他的内心夹杂着说不出来的情感,他弟弟的孩子只能尽力爱惜罢了。

  坐在教室里的正福想着父亲去打工,大脑里面的神经便不知何时都已经串联到了乡村以外的世界。

  山里的雨,也是那么倔强,追逐着铁汗来到了碧水县城,那布军背包被雨打湿了,索性顶在头上。铁汗嘴里念叨着“啥子雨嘛,老子真背”。出来了几日铁汗到了几个建筑公司,要么嫌太累,要不又嫌工资太少。脸上的皱纹比布鞋板还深厚。那个夜晚,铁汗蜷缩在廊桥下的亭子里面,暴鼓的声音让铁汗柔情似水,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黎明的空,破晓的芒,流光的剑柄,碌碌无为的自己。铁汗华贵而又颓废,他的腿麻了,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的走着,其实快活惯了,尽管喝醉了酒也没有这么狼狈过。他跟着一群戴着钢帽的男人们走去,来到了毛胚高楼旁边,一间不太大的彩条布房里,他探出脑袋,张望了许久,墙上的字进入了他的眼睛,“安——全——第——一”,有点结巴的铁汗两腮流了好几滴汗水,张总正拍打着铁汗的后背,

“哪里人,来弄啥子”

“俺估摸着来寻个差事干”

    张总上下打量了一下铁汗,此时,铁汗的脚趾头来回不是滋味,好像走了一路,鞋又小了半圈。

  “咱们这都是正儿八经的工人,你弄过啥”张总端起了茶说道。

  “——俺跟俺爹学过砌猪圈,当时俺的水平可好了,磨的那个堎,可是光滑了嘞”

  “来,你先干上两天,再说话”。

  铁汗心里想,这可遇到好人嘞。

  “耕地,拿扒,磨光墙,这还不好弄”嘴里不时唧哝着。

  吊绳把铁汗吊到了高楼中央,远处敞亮起来,石桥河村的那颗槐树也无踪无影,他想着吃一颗沙糖桔,再看一次自己的两个狗蛋,就更有劲了。钢筋,混凝土的纹路似乎越来越合乎铁汗的双手,他这么一天两天的干着,逐渐有了起色,张总呼喊着铁汗。

“曹老汉,老汉——”

足足五分钟,铁汗才下了楼,蹑手蹑脚的跑到张总旁。

“你来,到我跟前来,我又不杀你,你害怕啥里,我看你这几天干的没麻达,就是以后再麻利点”

铁汗用手套抹了一把脸,黑色的水泥味道也没能阻挡他的笑。

“你可得操心奥,给我别惹事”张总给铁汗挥了挥手。

  傍晚的霞,仿佛比这黎明之境,之景更加成熟,宣誓路旁的灯,灯旁走着的人,告别房外的花。在不停的打听着铁汗的行踪。



       


            第二章

王春时不时的就会去街上寻找她的丈夫。可是石桥河村离碧水县城有好几公里。幸好村长石安达,隔一天就要去碧水县城一次。石安达三兄弟都是村里砖窑的小商,三兄弟霸占了石桥河村的三个砖窑。铁打的招牌,村民们不敢吭一声。可是石安达是这三个兄弟里面,脾气最好,秉性最直的。时候一到,村里的选举大会保准都能看到石安达穿着自己娘给他留的红绸布衫。说是大红棉袄高高挂,前途一片喜庆话。

拉砖的是一个拖拉机。一次,两次,渐渐地石安达都会给王春留一个空的地方,让她坐在砖上扶着转。每次去县城时,石安达还会给王春留两柱香的时间,让他去城里转转,顺便找一找自己的丈夫。王春实在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到底能干什么,他没有地方去寻找。可是她丈夫在她心里,留了好大一块地方。

这一次王春依旧没有找到自己的丈夫。在日落时分,他回到家。他心里想着嘴里念叨着。

“俺的蛋娃散学嘞”。两块木板搭建的门依旧没有开。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忘掉了袭来的寒意,一步两步,三步。她叫喊着,寻找自己的两个孩子。

‘正福——’

‘正安——’。

没有吆喝,没有动静,没有声音。一切都安静的可怕。上山高耸,下山颠簸,让王春的体力几近透支。寻觅着,寻觅着狂风大作,树枝被拽的七零八落,这风,是想对这大山诉说?还是在劝王春诉说?他们早已没在这里。只是该叫王春如何愿意轻信?

‘娘,娘——’

绕过了后面树林,王春听见正福的喊叫声,她躬下腰捡起了树枝。使尽全身的力气敲打着树干。雨越下越大。仿佛这整个森林都在告诉着他两个孩子,娘在这里。

好久好久。王春始终没有看见自己的两个孩子。正福刚要过河的时候雨势渐大。孩子身后,背了满满一捆柴,那柔弱的双脚,不停的在石头上打滑。焦雷闪电中,正福倒在了河中。正安呐喊着,哭泣着,跑到了伯伯家。

嘴里的血泡让正安难以言说。

“伯,俺娘-挡在了后面林子里,俺哥也倒了”。

铁柱没犹豫,可铁柱的婆娘掺缝用手勾贱了一下铁柱,

铁柱说道。“你快去,伯伯待会就来”。

这是有多大的勇气呀?这是有多么顽强的“人格呀”,铁柱还是没有犹豫。

远处白雾萦绕山头争相露面,鸟儿藏身林间叽叽喳喳欢唱,那一个清晨都应是他们期盼已久的黎明。王春醒来了,依旧挂念的是自己的两个孩子。

“安安,——安安”。

正福用自己的双手拖住母亲的脖子。

“是伯伯去救的娘”。

“都怪俺俩想着天还早,就去西山砍柴了”,娘,你看,俺还给咱们採了

蘑菇里,可嫩里”。

王春没有能力去呵斥他的两个孩子,只有悲喜交加的心火,可这心火也那么脆弱和无奈。修养了几日,王春送走了孩子,西山旁是当年村支书分地留下来的命疙瘩。这天,王春就要种下这一年的希望了。

石桥河村越过小河依然向西,穿过那一片林后,天地间豁然开朗。

当年划分地皮的时候,铁柱把自己家的地皮多给了铁汗,可如今铁汗在外打工,只能依靠王春自己来打理了,好在西山浅井沟八十里都是好水养造的,那盘错有序的沟渠给地里的恩惠上万年也数不清楚。

  三月桃花渐开,一大片一大片簇拥着。王春放眼望去,眼角带着一丝泪水,那泪水清澈极了。石桥河村的蟠桃,远近闻名,每年省城的商贩都会前往村里收购鲜桃,那是村民们用汗水浇灌的精品呀,王春似乎看到了希望,满载艰辛的果实能否收获呢,她慢慢的坐在了地里,看着远处的山和水。

  “春儿,春儿”花大娘喊着说。

    原来是村里的农社部要招新人了,招呼着王春去打零工来补贴家用。

  “是让俺弄啥里”

  “你么听说呀,县里站长招来了那个啥,食品包装里,晚上也可以去呢,你回去跟你铁汗谋谋”

    话到了嘴边,收回去可就变难了,花大娘摆了摆回去的姿势,结结巴巴的说话了。“明个等着你的信”。

    王春没有拒绝的意思,她约摸着答应了。第二天早上,她跟着花大娘去了农社部,那样的地方,王春没去过几次,一看就是拿油盐过日子的人,城里的张站长,是村长媳妇的弟弟。

  “嫂子,嫂子“,惹得这些姨姨们脸上笑开了花,一个劲的夸赞着张站长。

  “咱们是做工,一时是十块,就往盒子里面装加工好的麦片”腼腆的站长刚大学毕业,一看就是有闯劲的小伙。妇女代表麦今香平时能说破了天,可今天不知是什么缘故,大吼一声自己也不好意思。

    “要得,要得,自己干活啦,俺们都知道啦”,那眼睛里面分明看见了什么喜物,隔着空气都能感受到一股子酸劲。

  王春本就是那种不喜不闹的人,唯一对自己严格的就是少说话,多做事。于是跟着大伙做了起来,手显得小,可特别的灵活。她一下一下,一铲一铲,心里装得下自己,也装得下这个家庭。

  “俺们那是图啥,图清静,要不俺可不愿意干呢”麦今香的嘴涂满了红药水,显然那是让别人打出来的,王春看了一眼,就不再时不时的抬头了。中午时分,村里的烟囱里冒出了生活的平淡,王春赶紧跑到家去。

  “娘,俺们早都回来啦,你看,那滑笋”。

    王春给两个孩子安静的说着。

  “你两个安心学习,等娘回来了再做饭吃”。

就这样一日一日,估计村头的那棵老槐树该说话了。那一天铁汗本就不健壮的腰疼极了,他正拿着他的洋瓷碗打饭呢,离老远就看见了村长石安达,他没有顾得打饭,把碗就交给了工友鹏飞,自己的黄色工作服此时都发黑了,风里还透着一股子骚臭味,

“唉,累到大晌午了,连屁都没放,狗他娘日的”。

“哎,你到哇弄啥里,给你婆娘不说都跑出来了,你准备投胎呀”。

铁汗挥了挥手,便和安达径直走到了一家菜馆店。

村长毫不客气的说着;“你是弄大事里,婆娘娃儿不管,自己到挺易得”。

“别提了,鬼没见呢,把人都赶起来,俺铁汗呀,日子难过”。

铁汗拿起菜单翻来翻去,可能他想着自己也许只能吃些工地里的饭吧。

“来,一份面,一盘羊肉,再来那酸菜,那菜可不要钱奥”。

这下铁汗把那仅有的两根头发向上攉了攉,可再也没有本事去翘起那二郎腿了。

“唉,兄弟,你走后,弟妹隔几天就来城里找你,你倒是也不急,幸好你弟妹的弟弟给咱村里招来加工包装的活,那农社部可热活了,那天我看王春也在里面,你可是娶了一个好婆娘呀 ”。石安达的烟过嘴就吐了出来,好像嗓子眼里都在颤抖。

沉默了一会,铁汗问;“大叔,你拿碎本本么”。

石安达摸来摸去,只有自己拿钱开发票的条条,他缓缓的递给了铁汗,铁汗用那涂墙的粗笔写了几下,手弓到桌子沿内,右眼抬头看了一下石安达,他快速地把自己刚挣的五百块钱装到了自己的衣兜里,那一场饭铁汗吃的是最开心里,天下哪有什么一切安好,他似乎觉得自己有莫大的幸运,才会遇到为了家庭负重前行的春儿。

“大叔,你把这个衣服交给俺婆娘,她看到了以后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铁汗在自己身上蹭了蹭黝黑的双手,拍了拍村长的肩膀,

“叔给你说,你可得回来奥,那是一家子人在等你呢,不了还有那两个外甥可咋弄里”。

“叔,莫麻达,得牢靠你给娃操心里”。

和村长见完面后,铁汗回到了工地,但是他一看工友都开始干活呢,张总其实早就围堵在了门口,铁汗的手心里留起了汗,没有抓出,没有站出,他知道自己走的时候没有给张总说道,那样的感受谁肯定都受不了罢了。

那样的铁汗其实就是一个真实的自己,他不愿意多说自己的家庭和过去,但是他想起自己的两个狗娃都会充满力量,暗暗的笑也无法成全铁汗脆弱的心灵,他明白来时带上了自己的烦恼和愁苦不能一直洋在自己的皮囊上,他发誓把这个混蛋的自己一定要埋葬在工程队里。

“算了,你去吧,下次注意点,别迟到了”。

铁汗感激自己遇到了好人,感激张总把自己当做了一个人。

路过一条小巷,村长看前面排起了长队,原来是打鸡蛋糕的师傅来了,他想了想,就多拿了几块。走到了王春家门口。

‘春儿,春儿,你那给你衣服,说不定那也快回来呢里’。

王春眼里是笑的,可嘴里嘟囔着,谁知道说的什么。

‘来,别急,别急,给两娃带些鸡蛋糕’。

“叔,铁汗好着莫”,

“他好着里,在工程队干活里,那叫你不操心”。

谁能知道王春等那一句‘还好里’等了两个月了,那月亮在天空静静的站着,王春打开那衣服,破损的纸团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

    春,俺好着里,

    怪想你们的。

那整整五百块钱,王春攥着,她明白这是丈夫的血换来的,她明白,这是五块“心石”。

北边的那个小屋灯灭了,木架在吱吱响着,院里是苍茫茫的一片,王春一夜没有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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