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受无量苦，明代笑话集《捧腹编》035《夷坚志篇》笑话一则

《夷坚志》为南宋洪迈编著，浩瀚繁杂，为中国古代志怪小说大成之作。《捧腹编》录其二十则。

《百姓受无量苦》

常设三辈为儒道释，各称颂其教。

儒者曰：吾之所学，仁义礼智信，曰五常。”，遂演畅其旨，皆采引经书，不杂媟语。

次至道士曰：“吾之所学，金木水火土，曰五行。”，亦说大意。

末至僧，僧抵掌曰：“二子腐生常谈不足，听吾之所学，生老病死苦，曰五化，藏经渊奥，非汝等所得闻，当以现世佛菩萨法理之妙为汝陈之。盍以次问我？”

评注：本则和上则一样，都是洪迈对宋代讽谏杂剧的记闻。近年来的春晚节目，倒是远不如千年前的剧目讽刺辛辣了。

媟语，轻薄或淫秽的言词。

曰：“敢问生？”，曰：“内自大学辟雍，外至下州偏县。乃秀才读书者尽为三舎生，华屋美馔，月书季考，三岁大比，脱白挂绿。上可以为卿相，国家之于生也如此。”

评注：此言徽宗时的国家教育制度。三舍法是熙宁变法遗留下来的教育制度，即用学校教育取代科举考试，分上舍，内舍，外舍。“月书季考，三岁大比”，皆为其内容，月书季考为淘汰制度，三次月考不及格，就被降等。三岁大比为选拔制度。

所谓脱白挂绿，即步入仕途，宋代庶人穿白服，九品至六品官穿青色官服。

曰：“敢问老？”，曰：“老而孤独贫困，必沦沟壑。今所在，立孤老院养之终身，国家之于老也如此。”

评注：此言宋徽宗时所推行的以居养院为代表的国家养老制度，执行的时候出了问题，由于官员的升迁考核与此挂钩，出现了“州县奉行过当，或具帷帐，雇乳母、女使，糜费无艺”的问题，比如今美国印钱发钞票还要过火。

曰：“敢问病？，曰：“不幸而有疾，家贫不能拯疗。于是有安济坊使之存处，差医付药，责以十全之效，其于病也如此。”

评注：此言宋徽宗时所推行的以安济坊为代表的国家医疗保障制度。国家公费医疗，以现代人的视角来看也是领先于时代的制度，不过和上面的养老制度一样，官员的升迁考核也与此挂钩，也有执行不力、虚报瞒报，等问题。

曰：“敢问死？”，曰：“死者人所不免，唯贫民无所归。则择孔隙地为漏泽园，无以敛则与之棺，使得葬。埋春秋，享祀恩，及泉壤。其于死也如此。”

评注：公墓制度，这也算是这几个里面耗费比较小的，效果不错的。如今的公墓价格却不低。

曰：“敢问苦？”，其人瞑目不应，阳若恻悚。然促之再三，乃蹙额答曰：“只是百姓一般受无量苦。”

评注：这算是这个杂剧的高潮和笑点，说到了苦，僧人却咳咳巴巴，说出来的话里既有无奈又有讽刺。这些国家福利无非是拆东墙补西墙，羊毛终归还是出在羊身上，从毛多的羊薅下羊毛，织成毛衣，给已经薅秃了的羊穿上，大抵就是这么一件既可笑又可悲的事。

陆游的笔记里的“不养健儿，却养乞儿；不管活人，只管死尸。盖军粮乏、民力穷，皆不问，若安济等有不及，则被罪也。”说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徽宗为恻然长思，弗以为罪。（捧腹编注：圣君）

评注：徽宗没当回事，他就是这个性子，要说徽宗是不是圣君，一个人一个看法，人就是矛盾的集合体，宋徽宗身上标签更多，也更值得说。

至少在我看来，既是也不是，他自封太上道君皇帝，靡费无数，大建道庙。宫里妃子上千（这没夸张）。弄什么花石纲，艮岳，说他荒淫无度合适。面对外敌，犹犹豫豫，一会儿打一会儿和，最后被金人掳走北狩了，说他懦弱无能也合适。

偏偏写的一手好字，画的一手好画，《秾芳诗帖》我也很喜欢，还有文中这般看起来荒唐可笑的粉饰太平的举措，不过说到底他还愿意粉饰粉饰，虽然不如李鸿章那样的裱糊匠，比起商纣，隋炀那等人物已经是算不错了。

说到底，就是一个放荡的帝二代。

谁不想做做啊？

二零二一年六月十五日，夜，连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