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纯真父亲(12)

母亲将猪的板油细细地切成豆子般大小的小块,撒上五香粉和盐,又加入面粉一起揉搓,等猪油散开后,拿过两根翠绿的蒜苗切碎,撒在里面拌匀。

我家大大的灶台上前后两口锅。锅台大,锅也大,农村把铁锅的大小尺寸叫印,一印是多长我不清楚。有人说刚满月小孩的脚丫子的长度就是一印。我家的是八印的大铁锅。

在后锅的温水里放着一大面盆,面盆里的面已经发酵,鼓鼓涨涨的。母亲在案板上撒上干面粉,把发好的面倒在案板上慢慢地揉。

这个时候父亲就进厨房了,给前锅添上水,坐在灶堂里点火,一截一截劈好的干柴被放进去,一会儿灶下的火就烧地旺旺的。

从来不用说,只要父亲在家,母亲做饭时,父亲都会坐在灶下烧火,已经成了习惯。农村有些男人是从来不进厨房的,认为做饭是女人的事,男人进厨房就是没出息。

但是父亲不这么认为。母亲在案板上包猪油包子,父亲在灶下烧火。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家常。

母亲包的包子特别大,放在手掌上很有分量。一个个大包子被整整齐齐地放在大大的木头笼屉上,放上锅圈,再放一屉包子,盖上锅盖。锅盖上倒扣一只碗,压实锅盖,以免蒸汽把锅盖掀开。

母亲常常抱怨:“你爸烧火太费柴。”

父亲就忙辨白:“不用柴哪能烧熟饭?”

这样的话,俩人经常争论。母亲认为饭都做好了,灶堂下还有余火就是浪费。

母亲打开锅盖,白胖胖的大包子在腾腾的蒸汽中显得特别可爱。母亲用筷子夹起一个放在锅铲上,递给父亲:“尝一下今天的包子咋样?”

父亲拿着包子蹲在厨房门口,咬上一口,说道:“还行。”

这就是父亲对母亲厨艺的最高评价,但吃得却很享受。油香中带着蒜苗的清香,这样的包子一直是父亲的最爱。

父亲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表达的人,对母亲如此,对我们姐弟俩也是一样。

秋收时节到了,秋雨也来了。父亲将掰回来的玉米棒子一笼一笼地从场里提到我家的窑里。

母亲和我把玉米棒子一个个剥开,撕掉外面的包皮,只留里面两三片软些的包皮,放在一起。

父亲就把这些软皮拧在一起,辫成长长的一串,挂在院子北墙边已经立好的木架上,一串一串挂上去,黄灿灿的一片,看着就令人欢喜。

晚上昏黄的油灯下,空气中有种潮湿的冷。我和小峥睡在炕上,父亲和母亲依然在地上剥玉米棒子。

没有办法,不及时剥完凉出去,玉米就会发霉坏掉。玉米碜熬成的稀饭是我们一个冬天最主要的早饭。玉米也是农家人养猪的饲料。

当秋天的第一次新玉米碜被父亲从磨面坊扛回来的时候,母亲熬了一锅稀饭,配上我从地里摘回来的油菜叶子,母亲把油莱叶子在开水里稍煮一下,捞出来剁碎,上面放上盐和辣椒面,用油一泼,再放上一点醋拌匀。我们家乡的人把这道菜叫黄菜,吃起来有种油香的甜美。

玉米碜稀饭配黄菜,是那时我们村子每户人家早饭的标配。巧妇们会将玉米碜稀饭熬得恰到好处,既不能太稀也不能太稠,夹一筷子黄菜放在稀饭上,黄菜不能掉进稀饭里。但稀饭也不能太稠,否则就有些干了。这很考验妇人们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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