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藓森林小记

五台山来的苔藓。

钢琴上，摆着一个乳白色塑料软花盆儿，里边还套着一个小一点的枣红色塑料软花盆儿，里边装着一座五台山来的土丘，土丘表面覆盖着一层五台山来的苔藓。

苔藓俨然是一片微型森林，紧贴地面的是一层绒草，细小的嫩黄色卵圆形叶片被发丝般的褐色枝条串联起来，一些枝条之间被流水梳理成水渠样貌，露出地表的赭黄色土质。再高一层的是苔藓森林的灌木，一种裂掌形的淡绿色叶子 ，连缀着月白色的短小枝干，一丛丛簇拥在一起。最高大的植物就是苔藓里的松林了，几株高大挺拔的针叶树，叶子是墨绿色，树干是黑褐色，兀然挺立在一片苔藓草原上。只是这几棵乔木，最高的也只有五毫米高。不过，这并不妨碍它们成为一片生机盎然的小小生境。

既然是鲜活的生境，当然也少不了一些动物。我们在挖苔藓的时候，一抬手就驱走了一只蝴蝶、几头蜗牛、若干蚊呐，不过最后拿回家后，发现苔藓树下，还有好几只小黄蚂蚁。

严格说来，这团苔藓并不是我们挖的，而是替一只母牛收拾的残局。当时在东台山麓的草坡上，一只黄色母牛带着两只小花牛正在吃草，我们四个仿佛游客的家伙慢慢抵近拍照，牛家庭对上镜这件事越来越不感冒，慢慢转身上坡去林子里了，有头小牛走得急了，塌烂了坡上树下的泥土，于是那块覆满了苔藓的泥土就来到了我们面前。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这也是我们几个挚爱自然的环保主义者恪守不渝的信条，一点点绿色都不容牛或者马或者土拨鼠之类的践踏!我们义不容辞地收养了这团苔藓。

水是生命之源，森林和草原是涵养水源的重要成员，当然它们也离不开水的滋养。苔藓请回家以来，我们这几个绿色守护者，不过只知道吃骨头吐舌头的艾米除外，每天都要给苔藓喷雾，偶尔洒水，以维持它们的勃勃生机。

可是我们慢慢发现，虽然浇灌不止，然鹅这片苔藓森林逐渐在萎缩，颜色开始变得枯黄 ，继而墨黑，然后棕褐，鲜活的生命力逐渐削薄。

以前我们也滋养过几次园子里捡来的苔藓片，每次也都是细心地铺设在花盆里，小心地放在阴凉处，耐心地喷水和浇灌着，可是它们的命运都是殊途同归，渐渐凋零了。

忽然有一天，看到那时照片上五台山东台上空棉花糖一般的云朵、漫山遍野的松林及清澈蜿蜒的溪流，感觉突然开悟了:所有的生命，都根植于大地。离开了扎根的土壤，离开了深厚的背景，任何生命都是无所依存的。无根之木，也是无源之水，都是不可能长久存活的。任何企图改变自然生命的自然秩序的非自然企图，注定是枉费心机徒劳无功徒增烦恼遗患无穷的无聊企图!

无聊无赖而好事者谨记!立此存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