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戒学堂》大姑父

我们还未坐稳，大姑夫便打开了话匣子。

“现在你大姑可忙了，根本不在家呆着，一天安排的满满的，刚才回来一会，进门便说，老罗，给我倒碗水。我说，凉的、热的，她说，不凉不热的。我赶忙从凉水杯中倒水递给她，她就站在鞋垫上，咕咚咕咚喝完，把碗放在鞋架上，转身光垱一声把门关上，走了。我开门，什么时候回来。不一定。“大姑夫苦笑下说。

"干什么去了?"我哥问他。

“去烤腿、按摩，说不好。反正一会去那儿，一会又去市场。就是不在家。在家就去小园子，我进去就让她给我撵出来。怕我把苗踩啦。“大姑夫说。

我扭头看他家房后的小园子。

“星期五那天，我想洗洗澡，第二天精精神神地，好去参加活动。你们这个活动搞的好，让我们这些老人见见面，叙叙旧。我听小杰(小杰是我姐，为了庆祝我家回城四十年，特举办感恩会，其旨感谢各位亲人多年来，对我家的关照)说，长江(我大舅)，玉臣(我三叔，三叔住在外地，不常见面)他们都要来，我寻思我得准备准备。

来到澡堂子，搓澡的，还有一个服务员，加我才三个人。不错。我就到池子中泡泡。我这个人洗澡有个习惯，就是得泡透，出透汗，才感觉舒坦。

池中水不多，我把手巾铺到第二阶台上，平躺在水中。一会我就不省人事了。多亏搓澡的，去池中取水，发现了我，不然啊，我就过去了。"我们盯着大姑夫看，听他说那天的事。

他伸出胳膊肘让我妈看。我看见胳膊肘处用创可贴粘着。

"他喊来人，大家把我抬到长凳上，把救心丹塞到了嘴里，帮我摩挲前胸，拍拍后背。我慢慢的睁开眼，眼前怎么好几个脑袋?他们说，师傅您真吓人，不是发现的及时，就出事了。那位搓澡的给我讲事情的经过。老板娘在外面喊，叫120吧。我说，不用了。缓过来了。老板殷勤地给我搓背，又让人把我送回来。”

“太危险了，你约个伴啊!"妈妈说。

"以前都是小伟陪我去，在老房子住的时候还有几个老伙计，到这边，没有熟人。现在小伟没了，(小伟是我妹夫，大姑父的姑爷。前些年猝死在家中。)老伙计都岁数大了，都有人陪。”

"我呀，这是第二次了。上一次我也一下子倒在地上，半天才缓过来。我和小杰说，我现在还迷糊呢，又受风寒，不能去了。影响大家的情绪。"

我知道大姑父前几年做的心脏支架，随着年龄增长身体又添新病。

姐姐回去后和我们说明情况，大姑爷不能如期参加。利用今天我和哥陪妈妈前来探望

"我和你大姑是初中同学，我发现你大姑带饭盒总是吃不了。我就眼见着把馒头送给别人吃，我那个急呀!我开始动心眼了，怎么才能让她把馒头送给我呢?

有次，我们组织去支农活动，铲地。"

大姑父看看我妈，接着说，“嫂子，你知道那一垅地一眼望不到头啊!每人一垅，铲完就可以回家。给我们每人发个韭菜镰子，也可能没指望我们干活，只想让我们体验见识一下农村活计。

我一看这家什，哪是铲地的家什?我就让队长给我拿个锄头。队长瞅瞅我，你会用吗?您就拿来吧。他哪儿知道，我在家经常帮我妈我爸干活，我家哥仨，我是老大，我爸在家附近开荒种地，不然我们哥仨都得饿死。

队长把锄头给我，看我铲的有模有样。我在队长给我们分配任务时，我就留心查好，我和你大姑差几个人。我开始铲了起来，那时年轻啊!不知道累。一鼓作气铲到头。

我像没事人似的，走回去，看见他们都在那忙着，你大姑吭哧瘪肚地在那儿用韭菜镰子边薅边铲，被人落的挺远。

我嘿嘿一笑，没言语。回到那头就开始迎着你大姑铲了起来。

到了中午，你大姑拿出饭盒，我看见有点米饭，还有个馒头，菜，咸菜放在一边。她顺手拿起馒头递给我，我假装生气地说，我帮你干活，可不是为了这个，同学之间要相互帮助吗?我觉悟哪能那么低。

你大姑说，我这些饭都够吃了，你不要我就给别人啦。如果是那样，那就给我吧。但说明啊，我决不是为了你这馒头才帮你的。"

我们听到这儿，都笑了。看着眼前的大姑父，让我沉浸在往事中。

大姑父和大姑结婚后，由于爸爸单位逼迫爸爸到农村改造思想，停发工资。大姑和大姑父从仅有的一点工资中每月拿出十元钱，援助我家。

那时我妈没有工资，仅靠爸爸的工资维持生活，停发工资意味着我们无法继续生活下去。

这份恩情我们铭记于心，不敢忘记。

今天来看大姑父，让他非常开心，本来就爱说的他，有了听众。

我想大姑和表妹平之所以不爱听他说，就因为他说的，远远大于做的。

18年春节，大姑家有许多客人，可被疾病缠身的大姑难以应付做饭做菜。大姑父和大姑结婚五十多年，大姑父没下过厨房。

表妹又去国外陪读，实在没人做菜，冰箱里的各种食物又没地方存放。大姑只好让我帮忙。

我来到她家，只见大姑父谈笑风生，喝着茶水，叼着香烟。再看大姑的腿因风湿严重变形，站起来每走一步都疼得不行。可一会倒水，一会给大家递水果。

来到厨房陪我做菜，大姑和说，你大姑父把精力都用到说上了，其余的就没有能力了。

家人不需要你会说，需要的是去做。远了不说，就说现在。你不会做菜，会择菜吧。我腿疼，让我歇歇。你给大家倒点水，洗洗水果，在那儿天南海北瞎说啥呀。

口口声声说爱我，嘴上说得再好，时间长了谁听啊！

我现在家里没有人，就去外面溜达，他说话我听着反胃。"

我看看大姑脸胖了，走路时手扶着近物，看她这样，我长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