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纶东】良缘(古风)【二】

06

炎亚纶深吸一口气,把手里被他蹂躏的不成样子的纸团子递过来,汪东城接过一看,哪还有不明白的,破口大骂:“你这孙子,亏你是个读书人,圣人没有教过你非礼勿视非礼勿动吗,偷看他人信件,简直丢了全天下读书人的脸!”

被揉的的皱皱巴巴的纸片飘落在地上,依稀辨出几个龙飞凤舞的字迹,大约写着时间地点的字样,显然是一份邀约了。虽然没有收件人和落款,但是观二人言语,便可以猜出是汪东城写给那唐府小公子的。

炎亚纶掸了掸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全天下读书人的脸面,与我何干。”颇有几分唾面自干的气度。他弯腰捡起纸片,递到汪东城眼前,“给谁的?”

汪东城冷哼一声,轻描淡写道:“老子闲着没事写来玩,要你管?”也不管这胡说八道炎亚纶信不信,就势一躺,赶苍蝇似的,“本大爷要休息了,哪凉快哪呆着去。”

他闭上眼,一副当眼前人不存在的架势。炎亚纶能接受汪东城对他恶语相向,但是绝不能接受他视他为无物,他三两步上前,把汪东城的挣动全数压在身下,汪东城终于忍无可忍的睁了眼。

很好。

就是这样。

只准看着我。

眼里只能有我一个人。 

“你不说我也知道,”他温柔地解开汪东城的发髻,用手指一寸寸梳过墨色长发,“是给唐禹哲的吧?他一个依靠祖辈庇荫的小白脸,有什么好?”言语间轻轻抚过汪东城后脑,“可撞疼了?”自是满目怜惜。 

汪东城满脸嫌恶的抽回自己头发,别过脸去,对炎亚纶的态度,倒是司空见惯习以为常。 

窗外的夏蝉扯着嗓子叫个不停,本就燥热的屋内,越发让人透不过气来。炎亚纶盯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发了狠的拧过汪东城下巴,“汪东城,你有我还不够?嫌我对你不够卖力吗,还是你根本就恨不得被这链子锁着,日日都下不得床!”他自床尾扯出一铁链子,哗啦啦的声响,直听的人心头一跳。 

听听!说的这是人话?汪东城如何忍得,眉头一挑,先挂了个十足讥嘲的笑,“状元大人这话我倒是听不明白了?你且说说看,哪一日你没有像拴着一条狗一样把我拴在你这屋子里!啊?”他又挣了挣,不过他自幼娇生惯养的,哪里挣的过炎亚纶,白费一番力气罢了,“炎亚纶,你恶不恶心!”他直视着炎亚纶,一字一顿道。

这可真是往人心上戳刀子,不过戳归戳,到底有先后,分明是炎亚纶珠玉在前,怨不得汪东城有样学样。不过他还是怒了,自己的小情儿跑去找别的男人,还对你阴阳怪气没个好脸,搁谁都得怒。好像没什么不对。 

“汪东城!你忘了你前日夜里答应过我什么?”炎亚纶眼都红了,那架势,但凡汪东城说个是字,他就能上去一把把人掐死。

你应了永不离我,这辈子都同我一处,你可忘了?你怎敢忘?


07

 汪东城却笑得十足随意,“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也当得真?照你这么说,我同那倚翠楼的云寒姑娘说过多少次要迎她回府,做我的正头娘子,也算的数了?”他略动了动,换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你以为你谁啊?”一副拔屌无情的样子,他倒看得开,至于部分被扭曲的事实,各位看客放在心里就好。 

我是你男人,这样的话炎亚纶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的,他只能默然瞪着汪东城,熟料汪东城又开口了,“做什么这样看我,羡慕?羡慕你也去啊。”上下打量了炎亚纶一遭,“我倒是忘了,炎大人是惯爱走旱路的,倚翠楼隔壁就是南风馆,那里面的小倌,一个赛一个的水灵,年纪又小性情又温顺,哪里不比我这个老男人强?”还是忍不住刺了炎亚纶一句。

他这话原也没说错,小倌馆里的少年多是十四五岁出道,吃的是青春饭,十八岁上下就称得上年老色衰,汪东城今年满二十三岁,确实是“高龄”,但是也没见哪个正常男人会用小倌自比的。就这一点来看,汪东城委实是一朵奇葩。

“你!”

怎么说汪东城也和炎亚纶相处了个把月,谈不上多了解,就好踩炎亚纶痛脚,哪疼踩哪,一踩一个准。

“你!简直不知所谓!”炎亚纶自觉自己脸色应该很是吓人了,偏汪东城视若无睹。又来了,又是这个表情,嘲讽,漠然,目中无人,仿佛全天下没有人能入得他汪东城的眼。明明是被压制的那个,气势上却不肯弱哪怕半分。

炎亚纶拳头捏的咯咯作响,汪东城还假惺惺地开口道:“炎大人可要注意些,若是不察让御史台闻见风声,可要为京城百姓添不少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哐当”一声巨响,炎亚纶一拳锤到了边上的床柱上,“自然比不得你经验丰富,”他笑的狰狞,“只是外头那些货色再好,又哪里及得上国公府大公子半分风华。”

说实在,汪东城除了那张脸,还真看不出有什么风华。既揭了身份,免不得要提上两句。汪东城这人,就是京城一地道的纨绔,斗鸡遛狗,不学无术,赌博狎妓,欺男霸女,特混球的那种。他爹娘死的早,叔叔婶婶把他拉拔长大,为他不知道操了多少心,就希望他能像一挺拔的小树茁壮成长,可惜,他是奔着歪脖子树的道路一去不回头。

一个京城新秀,一个王八混球,天知道俩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凑到了一块。不过汪东城做人失败,指不定什么时候得罪了炎亚纶,教人敲了闷棍,也实属正常。


08

汪东城听着炎亚纶在自己耳边喘着粗气,眼睛红的像是要吃人,心里不是不慌的,但他无法无天惯了,炎亚纶这样待他,打又打不过,只能占点嘴上便宜。他斜着眼偷偷瞄了瞄床柱子,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那里有个坑,几道裂缝顺着中心喀拉拉的响。

炎亚纶从汪东城身上下来,坐在床边上,翻涌的各种情绪消失的干干净净,又是人人称道是状元郎。他慢条斯理的给汪东城除了靴子,手里掂了掂那链子,又拷在了汪东城右脚上。“汪东城,你总是惹我生气。”他轻轻抚过汪东城脚踝,微凉的指间落在细腻的皮肤上,引起一阵战栗,“不过没关系,我总会原谅你的。”

我总会原谅你,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只要你没有脱离我的掌控,如果别人,如果别人……想到这里,炎亚纶呲着牙森然一笑。

“以后不要这么轻贱自己。”他说的是小倌的事。

汪东城徒然地蹬了蹬腿,“都是天生地养的,谁也没比谁高贵到哪去。”,他默了默,“炎亚纶,就算你记恨我当初拿银子砸你脸,现在你也羞辱够了,放我走,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井水不犯河水。”同时心里想着,等老子出去了,玩不死丫的。

“羞辱?”炎亚纶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容,“你觉得我对你,是羞辱?”

汪东城被他笑的有点发毛,还是梗着脖子道:“难道不是?”但凡是个正常男人,又不是出来卖的兔儿爷,谁愿意敞开腿让男人干,就算他汪东城是个没脸没皮的纨绔,也不至于心大到这份上。

炎亚纶把视线投在汪东城脸上,经过刚刚一番挣动,他面色红润了不少,几缕碎发黏在额前,眸子里还泛着水光,顺着修长的脖颈往下,还能从散乱的领口看见一小截平直精致的锁骨。

炎亚纶俯身摸了摸汪东城的脸,正要开口,忽然脸色一变,揪着汪东城领口把人提起来,“你就穿着这样的衣裳出门?”汪东城没有回话,他不自觉声音大了许多,“你就穿这样的衣裳?”

汪东城穿着一身小厮衣裳,褐色的短打,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料子,但胜在整洁。

汪东城还是没说话,炎亚纶憋了一肚子的邪火蹭的被点着了,他扑上去,一语不发的扒汪东城衣服,汪东城自然不依,两个人在不大的床上扭打起来,到底是炎亚纶略胜一筹,他跨坐在汪东城腰上,汪东城被他反剪着双手,脸埋在被子里,咕囔着一连串气急败坏骂人的话。

炎亚纶目光在汪东城赤果的身体上逡巡,见肩部,肘部等几个大关节都被磨的一片通红,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汪东城自小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衣食用度无一不精,养的娇气的不行。喝茶要喝上好的君山银针,煮茶的水必须是去年最新的梅花上刮下的雪水,吃的食物果蔬也必须是最新鲜的,穿的更是讲究,必须是上好的锦缎,次一点都不行。

一开始炎亚纶以为汪东城是故意折腾,不喝茶就给他喝白水,不吃饭就饿着,饿到一定程度就自然会吃了,后来他发现真不是那么回事,汪东城也不想饿死呀,可勉强吃了他就得闹肚子,后来他给汪东城备了几件衣服,虽称不上顶好,但也不差,可汪东城穿了就是不对,白皙的肌肤上大片被磨出来的鲜红,把他心疼坏了。

炎亚纶越想越气,汪东城不知道自己娇贵吗?分明不是,但是他为了跑出去简直是什么都顾不上了。而且一跑出去就去找那个什么唐禹哲。

他站起来怒气冲冲地往外走,汪东城还不知死活得叫住他,“炎亚纶,你把我衣服拿走了,本大爷穿什么。”

炎亚纶冷哼一声,“我看你这样挺好的,不如不穿了。”


09

到晚上炎亚纶又在床上把汪东城狠狠收拾了一顿,收拾的他哭爹喊娘,看他还敢不敢再犯。

第二天汪东城醒了全身散了架似的,脑子突突的疼,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落到这样的地步了,只恨不得从来没有见过炎亚纶才好。

“醒了?”炎亚纶清朗的嗓音从他头顶传来。

“你不去上朝?”汪东城哑着嗓子开口。炎亚纶此时靠在床上看书,汪东城卧在他怀里,身上清清爽爽的,一想便知是炎亚纶给他整理的,他脸上有些烧,撑着胳膊想要坐起来。

“今日休沐。”炎亚纶半抱着汪东城帮他坐起来,“睡的好吗?”心情极好。

汪东城动了动腿,铁链又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似笑非笑的回:“好极了。”

炎亚纶神色镇定的点点头,“我去打水,早晨想吃什么?”

汪东城索性撇过头不理他。

炎亚纶出去之后,汪东城爬到床尾,拽了拽那破链子,发现被固定到墙里了,恨恨的骂了一声娘。

二人一起用过饭后,炎亚纶去了书房,汪东城一个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翻话本子,过了一会炎亚纶又进来,汪东城抬着眼瞅他,心想这个人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炎亚纶穿着一身湖蓝色直缀,头发用一根白玉簪子竖着,越发显得长身玉立光彩照人。汪东城撇撇嘴,什么破簪子,一看就是便宜货。

炎亚纶递给汪东城一个画轴,“喏,你要的东西。”

汪东城略显兴奋地接过来,“这就是那个庚霖散人的画?”他先珍视的抚了抚,才小心翼翼打开画卷。

炎亚纶看着汪东城动作,眼里闪过淡淡笑意。

画卷铺陈开,是一幅写意山水,众鸟高飞,孤云独去,广阔的天空上挂着一轮圆月,月下几笔勾勒出一片竹林,竹林深处隐约有一个人影,青衫广袖,宛若神人。

侧面写着一行小字:愿此间,山有木兮卿有意,昨夜星辰恰似你。

下面还有那位庚霖散人的印章。

汪东城啪一声合上卷轴,炎亚纶见他动作有些紧张,“怎么了,不喜欢吗?“ 

汪东城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的心情,他知道自己很金贵很难养,炎亚纶一个穷书生就算中了状元也是个没什么钱的穷光蛋,所以他故意说要这个庚霖散人的画,因为他知道这个人的字画如今在京里很是抢手,他就是想刁难炎亚纶的。没想到炎亚纶真的弄来了。

他当然不知道为了养他京城风光无限的状元郎居然落魄到要悄悄去卖字画的地步,但是如果他知道,只会对这幅画更为嫌弃。

“我原以为这人被如此吹捧当有他的过人之处,也不过尔尔。”汪东城嘲讽道。

炎亚纶脸色有些难看,还是按捺着:“何出此言?”

汪东城挑了挑眉,“此人功底深厚,对这画显然是倾注了感情的,一个大男人,眼界如此之窄,整天想着情情爱爱的,难成大器。”他以为他是个大文豪,结果是个恋爱脑。而且作给心上人的画也可以随意出卖,可见人品也不怎么样。汪东城随意卷起卷轴,“拿去丢了吧,别再拿来碍我的眼。他才不管炎亚纶花了多少钱买的呢,反正炎亚纶倒霉他就高兴。

炎亚纶劈手夺过卷轴,黑着脸讽道:“你一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懂什么功底眼界!”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汪东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低声咕哝,“老子不但懂,懂的还不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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