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叔叔

一切都是偶然，人的感觉是奇怪的。今天细雨绵绵，我依然带着伞出门了。爬山登顶处，正累的气喘吁吁。他却在山顶处又唱又跳，伴奏是随身携带的的小音响，放的音乐是我最熟悉的印度风情。我立在半山，不知该不该继续前行……因为感觉那个顶，巳经是他的天下了！我好像是闯入者，正在侵犯他的世界。

回身往后，没有人上来。下雨天，上山的人似乎不多。平时呢，我也是胆大的人。经常一个人在不同的山上穿越。今天细雨蒙蒙，山顶那个人有些异样。他很年轻，却毫无顾忌地一个人自唱自嗨，得体的白色套装上赫然别着一条腰带，腰带上竟然琳琅满目地挂着各式各样的女性用品，有丝袜，有带花色的长衫，有类似是内衣的⋯⋯

他看起来干净整洁，一身白色套装，手也干净。手在配合着印度风情音乐不停做着各式动作。我无法往前，主要是我无法判断他这一身“行头”代表的意义。

尤其腰上还挂了一个塑料袋，也是白色的干净整洁地似乎装着个人用品，毛巾，牙刷什么的⋯⋯我的存在对他似乎没有什么影响，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其实也就3，5分钟时间，但于我似乎很长很长。我在观察他，他却似乎完全没有发觉我的存在。上山的路上终于出现了别的身影。瞬间我长吁了一口气。原来我是紧张的！我赶紧跟着人流，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上到了山顶！这么多年的习惯，很少半途而废的。一直在想，今天如果没有别人，我是否有勇气上？他不过是人群中的一个，我们谁又不是？！

下山的路上，脑子中想着的却是“乌叔叔”，这是妈妈对他的称呼。童年的记忆中，“乌叔叔”有一席之地。乌叔叔不发病的时候，他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能正常聊天说话，做一切正常人可以做的事情。但他如果发病，那个样子是我们童年的阴影。正是因此，他一直一个人过。住在一个黑黑的屋子里，胆子小的孩子都避而远之。胆子大的呢？有时会试探着去挑衅他，远远地朝他门上扔石头。他一般不怎么回应，但实在过份了。他就会突然从黑屋子里闯出来，作势要打人。刚开始大家会很害怕，久而久之呢？孩子们看出了他的门道，得寸进尺地去招惹他！或许他也烦了，他会背上行囊出门。很长时间不在家里。

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他一直是生活中的一部分。妈妈很尊重他，一直称呼他乌叔叔。也让我们要保护他，不要让别的孩子去欺负他。或许因为妈妈是对他好的少数中的一个，所以他每次出远门时，总是要来我们家。我们家与乌叔叔家七八里路，他一来吧，村里的孩子好像都收到了消息。围着我们家窗户看但又不靠近。只要他来，妈妈总是当客人一样多做几道菜。他是不上我们家桌的，无论我妈妈怎么招呼他。最后妈妈只得用大碗盛满满一碗米饭，另一碗装着各式菜。他总是吃的干干净净！吃完之后他就走了，不知道去哪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也许三五天，也许三五月⋯⋯

后来听到他的消息，就是他回来了。他又走了，他又回来了。直到三五年的某一天，他没有再回来。各种各样的消息说他在那里，又在那里见过他。终究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多少年了……妈妈有时候仍然会聊起他。多少年了……他来过这个世界，又在我们面前消失了。这个世界上记得他的人，除了妈妈，还有我们。我们之后呢！

人生路上，我们遇上谁？都是偶然！就如今天的我，遇上山顶跳舞的你。就如昨天的他她们遇上出远门的乌叔叔。

希望你记得回家的路！

希望我们都有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