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星夜曲（五十）

肯把身体放心交托与人，不知是习惯还是勇气。老年间有话叫做“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也不知他们之前修了几世才有了这段姻缘，而修行时究竟又出了什么问题，才让这姻缘千疮百孔。

文雪凝醒得早，整个人被他牢牢箍在怀里挣脱不开，只能无奈地抬头盯着天花板，心里翻涌许多念头。转念一想，又觉好笑，21世纪了，几千年老祖宗那些话还在心头挂着，在这个离婚率高过结婚率的现代都市，如果一段姻缘就是百年苦修，那么那些情圣们前世岂不是大德高僧、活佛转世？

“笑什么？”身后人脸贴上来。

她不答话，那人便又上下其手，“才六点，不如我们......”

她奋力挣扎，披了睡袍起来。

“乐儿说好久没吃我做的早餐了。我去洗澡下楼，早餐好了我叫你。”

她不在身边，程万豪赖在床上还有什么劲儿？便也跟着起来，开玩笑说要鸳鸯浴，自然是被文雪凝狠狠踢了一脚，这才乖乖洗漱换衣，趁着还早，去楼下拿了当天的报纸看新闻。

“对了，我听说你那个Devin跟公司老臣子意见冲突，和童汉良闹得很不愉快，已经搬出去住了。”他若无其事般提了一句。

“程先生什么时候关心起童家的事了？什么叫我那个Devin？”半世夫妻，找人去打探童家消息这种事，他还真干得出来。一大早突然袭击，等着瞧她的反应不成？不觉失笑，转身返厨房，端出匆匆包好的云吞——昨天听乐儿抱怨，下了班就顺路去某个师奶介绍的市场买了新鲜虾仁和馄饨皮，居然比原先常逛超级市场价钱平了三成。

“去叫孩子们起床吃饭吧。程先生日理万机，这些不相干的事哪里值得你萦怀？”她在他肩头拍拍，倒像是一个母亲在平复自己淘气的孩子，他有些懊恼，“你不知道童逸文想当你裙下之臣么？我又不是胡乱猜疑你。”

“他不过年轻，又早早没了母亲。你放心，我一早跟他说清楚了的，总要给人家点时间慢慢消化。”文雪凝笑着推了他一把，“快去吧，程先生这是吃醋了？一会儿当心孩子们听见，该笑话你了。”

有时候吧，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一早程万豪才提起童逸文的事，快中午的时候，童逸文还真的就打电话过来说要约她吃中饭。现在哪里得空？自从上海回来，程万豪就整日黏着她，三餐都和她一起，换着花样带她去尝试城中新开的各式餐厅，她要推掉一顿两顿说怕发胖，他还死皮赖脸说阿雪太瘦了，要再丰腴一点才更好看呢，再者说，摸起来也舒服呀——不用说，说这话的时候，不规矩的手肯定已经探到了她腰际。

她想了想，便说这几日没空，待她看了日程表再回复他。

挂了电话叹口气，拖泥带水真不是她的爱好，心里就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