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短情长

近来可好,这是第一次给你写信,在分别了将近一个月后。你该不会讶异,尽管这一曾经很平常的行为在现在看来有点附庸风雅。或许你懂得我为何选择这一方式,但还是想先略述一下缘由。

毕业时整理物品,翻出来不少信纸信封之类的小玩意儿,都忘了是什么时候买的,囤着囤着就有很厚的一沓子了,浸染着浓浓的灰尘的味道。风格多样,古朴的素雅的,都让我爱不释手,但想想我那一手惨不忍睹的字,实在不敢轻易在上面落笔。我知道,字写得丑并不是它们被束之高阁的主要原因,你的字写得算很好的了,工整秀气,但我猜你也一样,囤积着的也不少这类东西。

信纸,用来写信才物尽其用。通信这么发达,不用一分钟就能听到彼此的声音,相比而言,写信是多么不便捷的一种选择呢?饶是我下定决心写了这信,也还着实不知如何送到你手中。街上早已难得寻到邮筒,好不容易在角落里看到一个,蒙着灰尘,绿色的漆也很斑驳了,不知是否还正常使用。它曾经承载了人们那么多的期盼与深情,而现在它似乎被废弃了,连带着人与人之间的情谊也逐渐若隐若现。疏远、冷漠接踵而来,多令人讨厌啊,但又无能为力。

信,当然要写给懂的人看,我们知己一般的默契来自过去三年的同窗情谊。这场离别之后再相逢的次数寥寥可数,而时间一直向前,我们有一天会无话可说,久久躺在对方的好友列表里,这样不愉快且充满了遗憾的友谊我已经历过好几次,相信你也一样。写信,是我想到的唯一可能力挽狂澜的方式,这是一次尝试。信的容量有限,写不了那么多生活琐事,却更能传递思想和情绪。我不必知道你现在做什么工作,生活是否顺心,只要有一篇问候的回信,就足以让我知道关于你的最重要的东西。那这次既然心血来潮动笔了,就先不管后来那么多的麻烦事,信笔由缰,想到哪里写哪里。

我住在郊区,临江,多山,很安静。即便在晚上,这座城市一层层裹上五彩霓虹灯和宣传音响的噪音,还是能清楚地感觉到它的静谧。路旁长了高高的绿化芒,时常看到人拿长竿打芒果,不知味道如何。有榕树的地方整天都是浓阴一片,除非早晨或者下午柔和的阳光,都照不进它繁茂的树冠。平时蓝天白云,有微风,有时会即兴来一大片乌云,黑得像浓墨,然后下一场暴雨。你很喜欢南方,多次到江南,有时间也可过来看看这不一样的南国风光。

暑假找了个工作,不太顺心,只当上了一堂社会课,除了不好的心情,也没交太多学费。学有所得的是,我要坚持的目标已经越来越清晰了。你之前说七月份辞职,现在是否已经沉下心,回学校学习了呢?天气很热,你那里怎样,学校里的向日葵和木槿应该都已经开花了,你若还在学校,可代我去看看,不必拍照片给我,我尚能清晰的想出它们的样子,连桂花的香味也还记得很清楚。

闲来无事的时候,都在看书,对电影的狂热期已经过去了,看书却不知不觉成了一种习惯。最近看的都是些现代主义的作品,余味寥寥,大概是作者的观念太强大,少有留给人思考的空间。其中昆德拉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最好,但太注重技巧性,总不如卡夫卡那样让我震撼,似乎每一行文字都会时常在我内心深处敲敲打打。沈三白的《浮生六记》你应该早已看过,不知你有什么感觉。我刚看完,很喜欢,除了记出使琉球的那几则太嫌冗长。整体很平淡,几乎没有修辞装饰,却给人一种浓浓的诗意。生活最像一首诗,或许庸庸碌碌,或许轰轰烈烈,或许充斥着苦难与迷茫、诱惑与挑战,但都是最发人深思的一首诗,或优美怡情,或宏大震撼。在文院上课后,你那里估计陆续也堆了不少好书了,有时间了也可以看看,会有不少收获。

我家的茉莉已移到楼下很久了,时不时去给它浇水时,还看到间或有几朵在开,从叶子来看,它已经完全恢复了,过年的时候是以为它已经病死了的,可见生命真是很顽强的呢。窗台上的多肉开始接受炎炎夏日的考验,很是担心,还好目前看来没什么不良反应。你的茉莉和芦荟应该已经恢复健康了吧,本来就没什么大问题,何况你养花草从来都比我要经心的多。

九月份开学我可能会分到很烂的宿舍区,但人的适应能力总是很强的,懒得提前瞎担心了。还是等着你来年春天来找我看樱花呀,你曾说过的:最美不过如约而至。

盼回信,祝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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