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江洐出事
“阮清清,你怎么还不起床?”沈丽见阮清清的房间门还关着,以为她没有起床。
阮清清在楼下就听见了。
嘴里含着阮爸塞她嘴里的鸡蛋,赶紧咽下去,扬声道:“妈妈,我在吃早餐。”
沈丽从二楼走廊探出头,看见父女俩一本正经盯着她看,仿佛在证明什么,狐疑道:“你们爷儿俩在商量什么坏事?”
“怎么可能会商量坏事呢?老婆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
阮强笑着走上去接他的老婆大人,一边在背后给阮清清打手势,示意她赶紧把鸡蛋咽下去。
阮清清小时候差点被蛋黄噎死过,上手术室才抢救回来的,自打那以后,沈丽就再也不准阮清清吃鸡蛋了。
阮清清赶紧灌了杯水涮嘴。
等沈丽来到餐桌边,她露出乖巧的不得了的笑容,转移话题道:“妈妈,你觉得咱们家要是多个人,你能接受吗?”
“驳回,不接受。”沈丽优雅地吃着早餐,却给了阮清清一个冷眼,阮强赶紧附和:“对对对,驳回,一天瞎捉摸什么呢,你打算把谁往家里带?”
阮清清倒是想把江衍带回来,但是她很清楚,妈妈不会同意。
沈大总裁不会同意她的女儿跟一个同龄异性同处一屋檐下的。
这么问,只是为了转移沈丽的注意力。
怕偷吃鸡蛋被骂。吃完早餐,阮清清拿出昨天让赵阿姨给她买的新保温饭盒,装上美味的糕点和寿司。
这是她给江衍准备的,说好以后她给他补课,她给他带早餐的。
沈丽瞧见,叫了一声:“站住。”
阮清清乖巧停下,转身问她:“妈妈,怎么了?”
黑白分明的双眸满是乖巧与真诚。
沈丽指了指她手里的饭盒:“你不是吃过早餐了吗?还带上那个干嘛?不会是给阮成渝吃的吧?”
“没有没有没有。”阮清清一连说了三次没有,由此可见其真诚度。
沈丽相信了:“那你还带吃的去学校干嘛?”
“额……我带去给同学们吃,妈妈,我在这里交了一个非常好的朋友。”
闻言,沈丽放心了,挥手让阮清清出去。
转身时,阮清清呼出一口气,小手拍着胸脯,好险好险。
今天她还是早早就到了学校,她是第一个进教室的。
坐在座位上乖巧地等着江衍,眼里满是期待。
班上同学们陆陆续续来教室,看见阮清清每次都在位置上坐着,心里齐刷刷闪过一个想法。
最后一名的美丽学渣都这么努力了,她(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奋斗不努力?
青春,在于奋斗。阮清清等呀等,等了许久,都没等到江衍,直到上课铃声响起,她才恍惚发现,全班同学都到了,就只有江衍没来。
抱住饭盒的手不禁用力,开始胡思乱想。
江衍怎么没来上学?
难道又去打工去了吗?
还是说,发生了什么?
一颗心像是被放在锅上煎,走神几次,被任课老师抓到,叫她起来回答问题。
阮清清认真看了一眼题目,口述把解题过程说出来。
怕老师说她不注意过程,她把过程说的特别细。
数学老师满意地点了点头:“坐下吧。”
她刚坐下,班上同学又给她投来了佩服的眼神。美丽的学渣居然会解这道题?
由此可见,她非常努力呀。
最后一名都在努力,同学们的神经瞬间绷紧,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把脖子伸得老长,恨不得直接贴到黑板上。
就这么怀着煎熬的心思,阮清清终于熬到了放学。
一放学,还没等老师说放学,阮清清抱着饭盒就冲了出去。
还准备拖堂继续讲题的老师:“……”
饿死鬼投胎呢,没看见他还在继续讲课吗?抱着饭盒就跑。
阮清清抱着饭盒跑去江衍打工的小餐馆,迎面遇见抬水出来倒的老板。
她记得这个老板,小跑上前叫住老板:“你好,请问江衍今天是在你们这儿打工吗?”
老板对阮清清印象挺深,那天跑进他店里,还没点餐就哭着跑出去的小姑娘。
小姑娘生得眉清目秀,乖巧又漂亮,所以老板一下就认出她来了。
听她问起江衍,老板纳闷:“你是江衍同学吗?”
“对,我是他同学,他今天没去上课。”
“没去上课?”老板很意外:“今天他没来上班,我还以为他终于想通上学去了呢?”
闻言,阮清清失望不已,跟老板道了声谢,准备跑去他家找他。
老板一回神,阮清清已经跑远了,在身后对阮清清大声喊:“小姑娘,你找到江衍告诉他,那一千块不着急,慢慢儿还,让他赶紧回学校上课,放学过来就得了。”虽然跑远了,但因为老板嗓门儿大,阮清清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里,笑着回头对胖乎乎的老板说:“我会的,谢谢你,叔叔。”
一边跑,阮清清一边小心翼翼地护着手里的饭盒,深怕自己跑太快给撒了,里面还装了汤呢。
除了她,还有人善待江衍,阮清清很开心。
江衍知道的话,应该也会很开心的。
一路跑到江衍家,穿过巷子时,坑洼里的泥水又一次飞溅到阮清清的小白鞋上。
终于来到江衍家,阮清清跑去江衍房间,准备敲门。
目光落在外面的锁扣上,这是很老式的锁,只能从外面锁。
所以江衍不在。
准备再去敲主屋里的门,里面走出一个胖大婶,胖大婶晦气地说:“害人不浅的东西,早知道不租给她们了。”这句话里传递的信号太大,阮清清一把拉住胖大婶的手腕,急切地道:“阿姨,您这话什么意思,他们家怎么了?”
“你是谁啊?”胖大婶也就是房东,狐疑地盯着阮清清瞧。
阮清清赶紧说道:“阿姨,我是江衍的同学,他今天早上没去上学,我们老师让我过来问问。”
怕胖大婶怀疑她早恋对她印象不好,不肯告诉她,阮清清撒了个小谎。
提起江衍,胖大婶叹了口气:“造孽哟,江衍那小子,也不知道是倒了几辈子的霉,遇上这样的家人。”
14.我该怎么办
天空又下起了绵绵细雨,很烦,落在人身上,让人情绪被影响。
阮清清一边跑,一边抹眼泪。
从房东嘴里,阮清清才知道,江衍昨晚又被那对夫妻打了。
那对夫妻还欠了赌债,今天早上,债主找到家里,抄着棍子就对江衍家里的东西一阵乱打。
吓得房东赶紧从楼上跑下来。
刚下来就看见那些债主提着棍子要打江大生,江大生一把拉过江衍挡住。
还把江衍押给那些债主,说那是她们儿子,她们马上会找钱去赎回来。
江衍被那些看起来像混社会的人带走,然后房东看见江大生夫妻收拾行李拍拍屁股跑了。
听房东描述,那些人打人下手狠,没轻重。
阮清清突然好怕江衍会出事。
终于跑到大路边,她赶紧招手打了辆出租车,一路往家里去。
在车上,阮清清就给表哥打了电话。
“程哥哥,你在哪里,我需要你帮我。”阮清清打这通电话时,哭得心口都疼了,音色里带着浓浓的哭腔。
这一瞬间,她好后悔,后悔没有早点把江衍从那个魔窟里救出来。
沈程是的阮清清的表哥,同时,也是江城首富家的大公子,他触碰到的区域,多少跟灰色地带沾边。所以遇到这种事,阮清清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沈程。
沈程一听宝贝表妹哭了,瞬间着急上火,一下子站起来:“乖宝儿,你在哪儿,别哭,哥马上去找你。”
沈程打小就宠阮清清。
阮清清抽噎着说她已经去他公司楼底下了。
顺便把房东描述的那几个人的相貌特征说给沈程听。
沈程一听不是她有事,放心了不少,但是宝贝妹妹交代的事情,沈程也不敢耽搁,立刻吩咐手下人去找。
*
昏暗的破旧废厂房里,几个手臂带有纹身的男人围在一张小木桌上。
“狗哥,你说江老赖会把钱拿回来吗?我咋看着那货那么不靠谱。”被称作狗哥的男人,脸上有一道刀疤,从眉骨划到鼻梁,很破坏感官。
狗哥呸了一声,吐出嘴里的口香糖:“他敢,儿子不想要了?”
跟着他混的小混混道:“我看有点悬啊,哪有当父母的,主动把儿子推出来做人质的?江老赖不会是用他儿子来拖延时间,自己好逃跑吧?”
“哐当。”
狗哥一下子站起来,大掌拍在木桌上:“艹,你他妈不早说,早吃屎去了。”
说完,他大步朝厂房后方跑去。
手里提着个啤酒瓶。
身后一群小弟跟上去。
“哐。”
小门被推开,少年靠在地上,额头还有血往下流,那是之前狗哥要打江大生,被江大生拉来挡的。
想到这茬,狗哥觉得智商受到了侮辱。
那老赖都能把儿子拉过来挡棍子,哪里是心疼儿子的爹。
“你他妈。”他一脚踹在江衍肩膀上,狠狠地踩住,把江衍踩得贴到后面的墙壁。
“臭小子,你给你爸妈打个电话,赶紧的。”
江衍宛若一个死人,面无表情地看着狗哥。
见他一言不发,狗哥以为他是包庇江大生夫妻,气得狠狠在他肚子上又踹了一脚。
紧接着,一群人围在江衍周围,对他拳打脚踢,他不反抗,也不吭声,被狗哥踩得脸贴在地面上,也一句话没有。气得狗哥又发了狠。
而另一边,阮清清焦急地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听见好消息。
沈程的贴身助理接到电话,回头跟沈程报备:“程哥,人找到了,犯事儿的应该是一个外号叫老狗带领的几个街头混混,人找到了,在西郊那个破厂房里。”
“表哥,快,我们快去。”
阮清清一听人被带到破厂房里,越发担心。
沈程连忙安抚她:“好好好,咱们马上去,不哭啊。”
他像哄小孩一样。
一路上,沈程的助理开着飞车冲到西郊。
车刚停下,阮清清打开车门就跳了出去,不要命似的大步往厂房里跑。
“靠。”沈程扔掉外套,赶紧追上去,生怕阮清清出事。
阮清清冲到厂房里,看到了她毕生难忘的一幕。
一群男人,把江衍当成狗一样,揪着他的头发,对他拳打脚踢。
“啊!”
她控制不住发出一声嘶吼,也不管多危险,猛地扑过去抱住江衍的脑袋:“江衍……”
怎么可以,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对他?
阮清清心疼得快要窒息。
突然冲进来一个人,几个混混吓了一跳,见只是个女孩,顿时松了口气,看女孩还挺漂亮,狗哥伸手准备去拍女孩肩膀。不料一直毫无反应任凭他们踢打的男孩,突然抱着女孩站起来,另外一只手迅速抢过狗哥手里的啤酒瓶,毫不犹豫,对准狗哥的头顶砸下去。
“哗啦”一声,玻璃碎了。
江衍单手抱着阮清清,俊脸早已经被地上的灰尘和鲜血染得看不清面貌。
只有那双眼睛,漆黑到让人感到寒凉。
阮清清也被吓了一跳。
眼睁睁看着狗哥从她面前软倒下去。
狗哥的几个手下感觉,爆吼一声,准备对江衍下手,江衍下意识把阮清清藏在身后,阮清清却从身后抱住江衍的腰,急急地把他旋转过去,大喊一声:“沈程。”
沈程冲进来就听见这声后,一看几个小痞子居然想打他们家的宝贝,顿时目眦欲裂,飞起一脚,直接把几个小痞子踹飞出去。
背后的痛感没有传来,阮清清知道,沈程来了。
脸上有血,不是她的。
慌忙仰头,看见江衍的后脑勺有血顺着脖子流进衣服里。
然后,被她从后面抱着腰的少年,好似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阮清清也跟着摔下去。
“江衍……”摔下去,她立刻着急地爬起来,抱着江衍想查看他的伤口,想起什么,赶紧翻出手机打120。
沈程收拾完人,回头看见宝贝妹妹哭得像个小花猫,怀里抱着个满脸血污的少年,哆哆嗦嗦地打电话。
*
到了医院,阮清清没办法进手术室,看着手术室的门关上,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江衍,你一定不要出事。”
否则我该怎么办?
15.分明是地狱
手术进行了多久阮清清不知道,她满脑子都是江衍满脸血污的模样。
她曾经看见他的过去,大多数都是与她相关的事,从来不知道江衍过的都是什么样的生活。
上辈子因为江衍表现得太过冷漠,她根本不敢靠近,只能把心思藏在心底。
怪不得他说自己活在泥沼里。
这哪儿是泥沼,分明是地狱。
她知道的就已经这么惨,不知道的那些呢?
上一世她没有带着沈程来找他,他是怎么被救回去的?救回去又是做了些什么。
那对夫妻对他那么残忍,她的江衍能过什么好生活?
恐怕受伤都还得为她们打工赚钱。
想到这些,阮清清心痛到几乎窒息。
望着手术室的灯,眼泪无声落下,眼睫微微颤动,她想起来了。
上一世刚开学没多久,江衍缺课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半个月。
再次回来上课,她记得江衍变得更加冷漠,也更加让人不敢靠近。
哭着哭着,阮清清坚定了内心的想法,这一次,她绝对不能让江衍再跟那对夫妻共同生活。
那对夫妻,最好真的已经收拾行李逃之夭夭,永远不要出现在江衍生活中。沈程全程关注自家妹妹,见她一直哭,沈程眉毛皱得老高。
他也是这个年纪过来的,当然清楚阮清清这样的表现意味着什么。
“阮清清……”妹控哥第一次对阮清清直呼全名。
阮清清哪有心思关注他,此刻一门心思都在手术室里的江衍身上,压根没听见沈程说了什么。
见她这样,沈程眉头疙瘩直接拧成一个川字。
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告诉自己,稳住,别生气,等以后再和她好好聊聊。
妹妹还这么小,沈程可不愿意她被小男生哄了心思。
手术进行了两个多小时,医生推着江衍出手术室时,看着他头上包着的纱布,阮清清刚收回去的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沈程虽然不大乐意为抢了妹妹心思的小男生付出什么,但也不是吝啬之人,直接给江衍安排了单人病房。
阮清清想跟着江衍进去,中途手机传来一阵铃声。
是沈丽打来的。
阮清清不敢不接她的电话,停在走廊上接通电话,叫了一声妈妈,眼神却望着被医生推着走的江衍。
那边沈丽没好气:“你还知道我是你妈妈,阮清清,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钟了,你居然给我旷课,你们老师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
经过沈丽提醒,阮清清这才想起现在是上学日。中午放学出校门,就一直在找江衍,得知江衍被坏人抓走了,阮清清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想上学的事,压根忘了这件事。
阮清清从小就乖巧,除了生病和特殊情况,从来不会旷课。
沈丽严肃的语气在她耳边盘旋,阮清清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还是沈程解了她的围。
沈丽的声音很大,沈程在一旁,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阮清清见沈程接过电话后,走了一小段距离,再回来时,通话已经结束了。
沈程把手机递给她,目光沉沉:“我跟小姑说,你在我这儿,正好遇到同学被恶势力欺负,顺便救了同学,现在在医院。”
他真假参半的说,从刻意为之,变成了顺路。
这样一来,不仅打消了沈丽的猜疑,还让她的旷课变得理由充足。得知阮清清跟沈程在一起,沈丽放心不少,见她是为了救同学才旷课,沈丽挂断电话后,亲自打电话去给阮清清的班主任解释。
阮清清感激地接过手机:“程哥哥,谢谢你帮我跟妈妈解释。”
沈程莞尔:“这可不是解释,这是撒谎。”
臭丫头,这会儿知道是程哥哥了,厂房那会儿,不是还叫沈程吗?
知道阮清清现在心情不好,沈程也不为难她,顺势把手机塞她手里:“你同学你先照看着,哥还有事,先回去了,等会儿再来接你。”
“嗯,谢谢表哥。”
一会儿一个称呼。
沈程真有事,也不耽搁,很快就出了医院。
把沈程送出医院,阮清清才回到病房。
拿了个小凳子坐在床边。
目光落在江衍身上,少年紧闭着眸,帅气的脸上一片青紫,是被人打伤留下的痕迹。
输液那只手的衣袖往上拂了一些,露出一条一条粗粗的淤青。
一看就是用棍棒打出来的。
他身上几乎没一个好地方,全是伤痕。
这叫阮清清怎么舍得让他一个人。
这一陪伴,就到了晚上六点钟。
江衍还没醒过来。
阮清清想等他醒来,不想在他苏醒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可是她该回家了。再不回家,她没有理由应付妈妈了。
妈妈不会同意她外宿的。
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沈程给她打了电话,说会找人帮她照顾江衍,让她赶紧先回家。
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至少江衍不会没人照顾。
但是看着还在昏迷的少年,阮清清舍不得离开,非常舍不得。
一点都不想让他孤身一人。
微微俯身,望着昏睡的少年,阮清清温柔地给他把额前的头发拂开:“江衍,别睡了,睁开眼让我跟你说再见好不好?”
可惜少年听不见她的声音。
依旧紧闭着双眸。
望着他青紫的嘴角,阮清清心疼无比,没控制住,俯下身在他唇边落下一吻,很虔诚的吻,不带一丝杂念,只是单纯的心疼。
时间越拖越久,等她终于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已经六点半了。
沈程叫的助理已经到了。
一个女助理。
阮清清不愿意,鼓着嘴给沈程发短信:“我要男助理照顾江衍。”
沈程之所以叫女助理,就是想试探一下妹妹的态度。
这不,都不用试探,妹妹真是一点都不在意在他面前暴露。
知道小女生的心思,沈程不满归不满,最后还是重新叫了一个助理去照顾江衍。
折腾一番,等阮清清从医院离开,已经晚上八点钟了。刚到家,就遇到下楼的沈丽。
沈丽叫住她:“眼睛怎么那么红,还哭了。”
16.渴望这束光
阮清清今天哭了太久,眼睛会红在意料之外。
她知道沈丽很精明,不敢隐瞒。
“我同学他……被人打得好惨。”
说着,阮清清眼泪不自觉又流了出来,只要一想到江衍受到的待遇,她就忍不住。
沈丽倒是没有怀疑。
女儿从小就心地善良,同学被人欺负,伤心在所难免。
“现在这些人,真是越来越没王法了。”沈丽拍了拍女儿的脑袋,声音温柔不少:“清清乖,以后多帮助你同学,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儿,就找你表哥,他在这地儿好使。”
“嗯。”
和沈丽说了几句,阮清清跑回房间。
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更难受。
今天的作业还没写,季小小在微信里给她发了很多消息。
前面的消息,都是在问她去哪了,为什么下午不来上课。
后面则是告诉她作业有哪些。
阮清清现在没心思,但该完成的事情,她得完成。
好在老师布置的作业都不难。
花了半个小时,就把作业做好了。
*
“咳咳……”半夜里,少年苏醒,睁开迷蒙的双眼,看着黑暗的世界。
昏迷前的一幕闯入江衍脑海。
江衍记得,阮清清来找她了。
昏迷之前,他和阮清清都还没脱离危险。
想到那个女孩,江衍突然从床上坐起来,不小心牵动了手背上的输液管。
听到动静,陈助理赶紧把灯打开。
少年坐在床上,手背上的输液管被扯开,鲜血不停涌出。
“我的老天爷,你在干什么?”陈助理不可置信地走过去按铃呼叫护士。
乍一撞进少年漆黑的眼眸,陈助理这个见惯了大场面的人,居然莫名感到胆寒。
就好像这是一双死人的眼睛。
到了嘴边的数落改变风向,陈助理赶紧说道:“我,我是来替清清小姐照顾你的,她先回家了。”
少年沉默地看陈助理,漆黑的眼眸好似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上古幽潭,给人一种充满危险的感觉。
陈助理不禁咽了咽口水,心说清清小姐这么阳光漂亮单纯的小姑娘,喜欢的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小小年纪,就这么吓人。
“她……没事?”
江衍从他嘴里,确定了一件事。
她没有出事。
久未开口,少年声线沙哑得厉害。
陈助理终于找回被吓得离家出走的魂魄:“有我们沈总在,清清小姐怎么可能会出事。”确定她没事,少年紧握的手终于一点一点放松力道。
正好护士过来,给他重新在另外一只手输液。
陈助理见他躺回床上,又关了灯。
漆黑的空间里,少年虽然躺在病床上,双目却始终睁大。
脑海里不停重复昏迷前发生的一幕。
那个女孩,再一次闯入了他的世界。
在他一心求死,只想就那么去了的时候,她出现了。
出现在他身边,出现在那个破旧的小厂房里,不顾围在他身边的危险,义无反顾地冲进来,用小小的身体抱住他,企图替他挡住别人的攻击。
危险来临时,他的亲舅舅把他拽到身前替他挡伤,全然不在乎他会不会受伤,或者说,他受不受伤,他都无所谓。
而这个和他不过认识不足半月的同学,却为他做到这般地步。
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因为胸口那颗跳动的心脏,好似突然有了温度,有人用属于她的温暖,在浇灌他冰冷的心,让他的心脏又涨又热,满满的,被什么东西填满。
江衍狠狠地吸了口气,第一次产生一种奇妙的想法,他想活下去,想活得更久,更久。
第二天,江衍很早就醒了。
他不知道女孩会不会来,心里生出了卑微的期待。
陈助理见他隔一会儿就会望一眼病房门口,知道他在期待什么,打破他的幻想:“现在才9点钟,清清小姐放学,要中午十二点,她最快也要12点以后才能来看你。”说完,陈助理叹了口气,年轻人些哟,感情真是纯粹。
丝毫不会考虑身份问题。
但他很清楚,眼前少年的身份,配不上阮家的宝贝。
不过现在谈及这些太早,也跟他无关。
陈助理理智地选择了闭嘴。
阮清清等呀等,终于等到了放学,二话不说,抱着饭盒又一次冲出教室。
还是昨天那个老师。
他还是准备拖堂来着。
阮清清跑出去后,他手里的粉笔还在黑板上,瞥见全班同学闻风而动,嘴角抽了抽,国家未来的希望,全是饿死鬼投胎。
阮清清一路小跑,冲出教室后,立刻打了辆出租车去医院。
到了病房门口,阮清清莫名感到一丝紧张。
手捂着胸口,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加油打气:“阮清清,你可以的。”
稳住,一定不能在江衍面前失态。
整理好状态,才伸手敲了敲病房门。
陈特助过来开的门,看见阮清清,识趣地说道:“我可以暂时消失两个小时,不过清清小姐,沈总说,您一定要注意分寸。”
分寸?
什么分寸?
单纯如阮清清,完全没想歪,点了点头:“好的。”
陈特助走了,阮清清走进病房,才发现江衍不在病床上。诶?人呢?
正好这时,卫生间传来冲水的声音。
江衍在卫生间里听见阮清清的声音了,匆匆洗了手,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有多紧张和急切。
他急急忙忙开了卫生间的门。
女孩手里提着一个保温饭盒,身上穿着白色运动服,一头长发扎在脑后,漂亮又干净。
看见他,女孩双眼闪耀着熠熠光辉,亮得耀目。
江衍却好似近乡情怯般,明明心底期盼女孩的到来,看见她的那瞬间,却迟疑着不敢靠近。
她太温暖,温暖到让人情不自禁想要靠近。
少年江衍很怕,怕这温暖会是昙花一现。
怕他会没办法一辈子拥有。
怕这束光照耀了他的世界后,又匆匆离开。
毕竟一生太长。
“江衍?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阮清清见江衍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一下跑到他跟前,紧张地抓着他的手问。
察觉到女孩触碰到他手臂,隔着病服,温度却传到他身体里,久久沉默的江衍望向她,呓语般问出一句:“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