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冲出谷口的那一刹那,犹如电光火石一般,厮杀声震得她耳畔一阵轰鸣。南沙军的帅快速地审视了一下战况,竟觉得还不算糟!这着实出乎意料。她本以为自己是去救场的,是要给上原收拾烂摊子的,却没想到那粮草将军竟还带着沙家军打得有模有样!
半空之上,火凤凰与东枭的那只头鸟激战正酣。上原的软剑对上翱极极的铁链鞭,虽然讨不到便宜,但也没怎么吃亏。
朝露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掺和一下。
魔族打架不讲究神仙那一套公平与公正。以多欺少那是天赐的良机,就算是为了不挨天打五雷轰,魔族人也从不会错失此等良机。
南沙军的帅蓦然立在了白鹿的背上,迎着呼啸的狂风瞬时一跃,稳稳地落在了一只俯冲而下的蛊雕上。
沙家军的飞禽就是那么的默契!
势均力敌在一瞬间便被打破了。朝露用龙筋鞭钳制住翱极极的铁链鞭,上原的软剑忘川终于从疲于应对中解放了出来,撒欢一般逐着翱极极的命门。
一只凤凰和一只蛊雕得劲地欺负东枭的那只头鸟。在朝露的指挥下,翼族节节败退,被南沙军压着赶回了赤水南岸。
这一仗虽然算不得酣畅淋漓,但南沙军可谓是在逆境中绝地反击。整军士气大涨,在收拾战场时欢歌不打断。晌午时分,他们抬着战利品气宇轩昂地归了营。
上原有点儿狼狈,祈安载着他直接落到了英水旁。他不羁地跃入冰冷的河水中,直接洗起了澡。
朝露遛着白鹿路过英水河畔时恰巧撞见了这一幕。她远远地就勒住了缰绳,凝望着河水中露出的那半截身子。南沙军的帅不得不承认上原的身材很好,好到了令女人垂涎的地步。
寒风拂过她的面颊,带走了炙热的温度。朝露收敛了心思,远远地绕开了。
南沙军从谷外战地带回了不少能吃的品种。而另一边,穆烈一行也从次山脉抬回了几只觸鸟。营地的厨子忙坏了,他一边要把鸟肉烤成肉干存着过冬,一边还要准备今夜的晚饭。蒯丹端着个破碗在营地里挨个儿地收晶丹,一圈转下来,破碗竟也装了个满满当当。
见大家都在忙活着,朝露就自己给自己打了几桶水,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长途奔袭又遇恶战不断,此刻她泡在浴桶里,舒坦得眼睛都快闭上了。温热水汽蒸得她面色红润,少有的显了几分气色。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桌上,那里还摊着上原送她的那件红色衣裙。衣裳就这么随意得堆成了一团,还是她离开时的样子,却依旧红得似火,透着新气。
有那么一瞬,朝露很想在洗完澡后穿上它,给上原瞧一瞧。自从接手南沙军穿上战袍后,她便一直是男儿的装扮,再也没有穿过女儿家的衣裙。仿佛只有穿着男儿的衣袍,他才是沙家的儿郎,是南沙军的帅。
然而此刻,她想要穿着上原给她做的这件红色的衣裙,只给他一个人看。但这种强烈的欲望也不过是持续了片刻罢了,待到她从浴桶里起身,换上的却还是男儿的那一套装束。
今晚,柜山营地会有一番热闹。一来是要为南丘军的兄们洗尘,二来是要庆祝那一场双线作战的大胜。再者,上原替她打了一仗,这一顿款待也算是谢他。
厨子从晌午一直忙活到了日落,肉香铺满了整个营地。小兵们咽着哈喇子燃起了熊熊篝火,气氛热烈。
两军的帅都把自己收拾妥当了,干净整洁地坐在了彼此的对面。小兵有小兵们庆祝的方式,他们可以打打闹闹,划些拿不上台面的酒拳。但作为一军之帅,朝露和上原都需得维持着为人帅表的体面,多少也得端着点儿。
“上次你来的时候,南沙军正困难着,也没能好好招待你。”朝露给他满了一盏金玉露,“今日我手头还算阔绰,你别客气。客气了也是你吃亏!”
上原的面前摆着一盘现烤的肉,肉香扑鼻,倒是勾起了他的食欲。
他们边喝酒边吃肉,酒过三巡就打开了话匣子。
朝露虽然平日里讨厌唠叨的男人,但她酒劲一上头,其实比谁都要啰嗦。
“说好的请你吃烤觸鸟。”她掰了只鸟腿递给上原,“来来来,放心吃,不从账本里扣!”
她不提这一茬倒还好,一说便就提醒了上原。
“这一批辎重,依旧要打欠条吗?”
朝露恨不得咬掉自己不争气的舌头。上原这话不是白问嘛!不打欠条还能怎么着?难道他们南沙军还有什么是可以拿来抵债的?
一说到这账目问题,露台上的气氛瞬间就变了味。沙家军一穷二白,要钱没有,要物也没有。从上到下,除了驯养的野物外,没有值钱货。更可悲的是,就算是唯一值钱的鹿蜀和蛊雕,也是南丘军给驯化好了给送来的。
南沙军的帅郁闷得觉着,倘若今晚上原执意要将这债讨的话题进行到底的话,那么大概自己也只能以身相许了。
她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觉得自己这想法挺荒唐。
“你笑什么?”上原问她。
一阵夜风拂过,她抬头看了看。夜朦胧,月朦胧。这样的秋夜总是带着一抹愁色,惹人哀思。
悲秋一夜愁怅惘,叹尽半生悼伤离。
往事历历,恍如昨日。
朝露惆怅一叹,遂扯开了话题,“讨债的,知道我为什么不穿裙子吗?”
“你自尊心强。”上原给她添了一碗茶水,默默地把酒坛挪了开。
“因为穿上裙子,我在他们眼里就和普通的女人没什么区别了。”
“他们?”
“所有人……”朝露又低声重复了一遍,“所有人……”
“并非所有人。朝露,至少在南沙军,没有人因为你是个女人而轻视你。”
她抬眼看他,“那你呢,上原?”
“我?”上原勾了嘴角诚恳道,“你是个了不起的姑娘。朝露,我敬佩你。”
今晚的夜色着实伤感,却又十分醉人。玄月躲在了层层黑云背后,它皎洁的光辉却若隐若现,勾人心魄。
回忆着过往这数百年的艰难岁月,南沙军的帅五味杂陈。她是带领着沙家军创下了辉煌的战绩,但那又如何?战绩换不来物质,也换不来魔尊的重视。到头来,他们依然在柜山孤立无援,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南沙军之所以会过得如此艰难,归根结底皆因她是个女人。朝露不止一次地想过,倘若自己生了个男儿身,那么沙家军的日子会否能过得平顺些?南沙军是否还能像从前先魔尊在的时候那样,可以放手一搏,无需为物质而发愁?
思及至此,她抄起那个已经被上原搁得远远的酒坛子,仰头便灌了下去。
上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豪饮吓得愣了一瞬,遂赶紧伸手去拦。朝露不依不饶,好似铁了心要一醉方休。上原拿她没办法,只得把夺下来的那小半坛全都灌进了自己的嘴里。他知道朝露是一坛醉,眼下她喝得又凶又急,即便比起一坛还差点儿,但估计她离断片也不会太远。
南沙军的帅摇摇晃晃地站在上原跟前,叉着腰仰着脖子对他吆五喝六,“魔尊那小子看不起我也就算了,翼族那群老鸟也看不起我。老娘要是跟你们一样多长二两倒钩,还轮得着你们这群爷们什么事!”
还是那一套熟悉的说辞,带着飒三娘惯有的彪悍与泼辣。
今夜这场款待算是到头了。上原索性把手中空了的酒坛一扔。
“是!你最厉害!”他扶她站稳,应和道。
朝露有气无力地推搡着他,“死鬼,敷衍我!”
她这一推,自己便也站不稳,跌跌撞撞地撞进了上原的怀里。上原觉得她醉得有些厉害,竟连“死鬼”二字都喊出来了!
“你喝醉了,朝露。”他揽着她,“来,我带你回去睡觉。”
她嗯了一声,乖顺地点了点头,“睡觉!”
“我本瞧你心情不错,怎么突然就不开心了?”上原幽幽一叹,抄着膝弯将她抱起,“睡吧,朝露!睡醒就好了!”
即便脑袋似团浆糊一样转不动,但朝露还记得上一次上原这么抱着自己是大半年前浇他一身癸水的那次。被癸水冲走的那些俗念又回来了,并且迅速占据了她灵台的所有。一股燥热在身体里涌动,热得她烦躁难耐。
上原抱着她,一脚踹开了门。老天爷有眼见,营地里瞬时刮起了一阵妖风,又把那扇门给吹合上了。
屋内没有点灯,月影无迹,只有营地篝火透出来的一点儿微弱的光勉强驱赶着黑暗。
上原将他放在了鲛帐里,替她脱靴。手伸到她腰间的衣带处想替她宽衣解带,好让她睡得舒坦些,可他却在解开绳扣的那一刹那蓦然缩了手。
无论如何,朝露都是个姑娘,他不能这么做。
在这漆黑幽闭的屋内,他突然觉得心神大乱,遂慌忙扯过了被子,将她盖了住。上原觉得今晚自己兴许也喝多了,酒劲催得猛,所以才会对朝露生出了非分之想。
他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觉得脑仁疼。
那可是朝露!比爷们还爷们的飒三娘!
黑暗中,有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腕子。上原正浑身冒着热汗,被她这么冷冰冰地一握,不免一惊。待到回神,恰好对上了朝露的目光。
朝露有一双丹凤眼,大却不圆,杏仁似的,十分犀利。上原一直没有忘记自己在孩提时初初见到她的那一刻,便注意到了那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儿时的朝露古灵精怪,眼珠子溜溜一转,里面全是捉弄人的坏点子。上原没少被她算计,是以他一直记着朝露的那双眼睛。
然而此刻,在这私密的床榻上,她的眸色却是那样迷离。她就这样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看得上原生生觉得那双眼中淌出了情来。
朝露的脸上像扫了一层胭脂似的,红彤彤的。冰冷的手就这样一直攥着上原的腕子,不让他离开。
上原觉得金玉露的后劲有些大,催得他直发汗。他意识到再这么下去自己要犯浑,想要离开,可他的身体却不愿放过今夜良宵。
“上原。”
朝露的这一声轻唤,犹如一把利刃,瞬间将他一息尚存的理智劈得四分五裂。
他是个男人,还是个正值壮年的男人。男人有男人的欲望,需要排解,需要发泄。在没有条件的情况下,他是可以自己解决。然而现在……
额间的朱砂蓦然红得发光,他倾身咬住了朝露的嘴,在交错的气息纠缠中扯开了她的衣襟。上原近乎粗暴地扯着彼此的衣衫,无比渴望着占有她。
朝露表现得十分顺从乃至配合,她手脚并用地缠住了上原,无声地告诉对方自己想要更多。上原听着她的喘息声、难耐的低吟声,觉得朝露的声音就像迷魂汤一般,能要了自己的命。
老朽的床榻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发出了挠人肺腑的咯吱声。
即便在榻上酒醉不自知,南沙军的帅也依旧作风飒爽。
她猛然将上原推翻了过去,压着他,颇为危险地伏在他耳边道:“躺下,不准动!”
许是酒劲上头,上原的控制欲并没有那么强。她要推,他便由着她推。她要他躺下,他遂就十分配合地扶着她在自己身上坐稳。
“讨债的……”她疼得丝丝喘气,却还在努力得适应着疼痛。
上原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可他正被朝露包围着,根本没办法细细思考。
秋夜寒冷,深秋亦然。可在这片鲛帐之下,两个人却是炙热难耐。
“朝露……”他扶着她,唤着她,忍不住动了起来。
这是朝露从未尝过的滋味。痛,但快乐着,让她上瘾。如果这就是承受欢愉要付出的代价,她不在乎。这点儿疼痛,比起这数百年的煎熬来说,根本微不足道。
她昂起了脖颈,汗水顺着她刀削似的下巴滑落了下来。他们都在剧烈喘息着,感觉不到腰间的胀麻。
“老娘,让……让你……不……动……”
说出口的话被颠得支离破碎,但上原还是忙里抽闲将朝露的话拼凑了个齐全,遂再次十分配合地停了下来。
朝露狠狠地喘了好几口气,五指深深嵌入上原的体肤,竭力缓着那股崩劲。她还舍不得让这一切那么快的结束。如果可以,她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没有烦心的琐碎,没有该死的老鸟,也没有操蛋的战乱。
她缓了下来,眸色似乎也跟着清醒了几分,但看着上原的目光却是如雄鹰盯着猎物一般。南沙军的帅好似坐在了白鹿的背上,身姿挺拔,就差一条鞭子了。
“讨债的,想要痛快吗?”她眼中凶性毕露,“那求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