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坠

序章

“近日,随着入冬,A市许多司机擅自改动GPS装置,妄图逃避动态监控平台监控,以便在作业过程中超速行驶、疲劳驾驶等,引起交通部门的广泛注意。下一条新闻是......” 

随着窗外一片一片雪花的飘落,男孩趴在后座上望着窗外,充满了这个年纪该有的好奇与冲动,“妈妈,我们今天能去冰雪世界游乐园玩嘛!” “不行!你待会还有钢琴辅导课还要上呢!”驾驶座传来一句句严厉的话语,车内开着空调的环境在男孩此刻看来才是真正的寒冬,“可是妈妈我才刚上完数学辅导课,而且今天是圣诞节啊妈妈,我想去跟小朋友们玩”男孩低沉着头坐了下来,把玩着自己那块吊坠——这是母亲今年过生日时送给他的生日礼物,看着银白纯洁,样式奇特,在阳光下似乎闪耀着独特的光芒,只是在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往往更希望收到高达这类的玩具。“你妈妈我小的时候,可比你辛苦多了,那时候也没人陪伴,天天一个人学着各式各样的培训班,跟你现在相比起来,我那阵子都可以称得上是地狱了,你现在这么好的教育条件,你还不知足吗?你看看那谁家孩子...” “噢...” 男孩知道母亲又开始了,便托着腮,自顾自地回答着。看着窗外一片一片飘落的雪花,仿佛一个个的小天使在空中起舞,圣洁又美丽,给小男孩的内心充满了无限的想象。母亲坐在驾驶座仍在不断地念叨着,使得孩子不禁回想起来母亲温和时的笑容——笑起来似月牙弯弯,似星空的精灵在跳舞,但是男孩总感觉似乎好久没见过母亲笑过了,沉思一想,上一次母亲的喜上眉梢还是在自己获得奥数竞赛金奖的时候——取而代之的是更多严厉的苛责声,就像现在...
男孩边沉思着边靠在窗前,突然发现远处侧前方有什么东西快速地驶来,男孩擦干了车内车窗上的雾气,发现一双巨大的眼睛亮着恐怖的光芒逐渐覆盖了视野的全部......
伴随着天地间的一声尖叫和巨大的碰撞声,破碎的窗外,雪花还在依旧地飘着,冬天很快地便吞噬了天地间的一切,不远处缓缓响起警铃的声音...

第二幕

“一碗凉面加鸡蛋麻烦能快点吗点挺久了!”“催啥催!再催你自己去做去!上辈子没吃过饭啊!次次都催!”“嘿!你这小子,要不是看在老板份上,早把你收拾一顿了!”在一家专门卖凉面的店,这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虽然看似客人们这么抱怨,但其实客人们很多人在吃完饭走时都会在原有的饭费后悄悄留下一点小费放桌上——只因为这个男孩的遭遇。这家店的老板是一位大叔,没有孩子,常年一个人在这片繁华街道中的这片小巷里卖凉面,说来也奇怪,这家凉面店不知道有着什么特殊配方,总会令来吃的人心旷神怡,因此也便逐渐吸引了很多的一些老客户,突然有一天,大叔身边多了一个男孩,男孩脾气也刚,见谁怼谁,但却没有恶意,并且算账的速度极快,几乎从来没有出过错,一开始客人们还对此颇有微词,直到后来不知道从谁那里听说了男孩的故事,说是男孩之前经历过一场事故,失了忆,好像也没有家人,是大概在那年冬天左右,老板准备营业时在店门口无意间看到蜷缩着身子浑身发抖意识模糊的男孩,手中紧紧握着一个吊坠,怎么也不肯放手,便先将男孩抱到了二楼的起居室,用热水给男孩擦抹了一下身子,给男孩盖上了被子。听闻老板似乎也报过警,但最终男孩还是留在了店里。起初男孩一句话也不肯说,在店里面沉默着负责算账的业务,客人们以为是智力方面在发生事故时出了些问题,直到客人们发现不论店内多么繁忙,男孩总能清楚地记住谁的账是多少,谁点了什么,以及哪个客人上一次来时点的饭菜,甚至不需要按计算器,每次找零钱便都能精确到毛。
过了一阵时间后男孩才似乎才恢复过来,虽然没有恶意,由之前寡言少语变得似乎活泼了起来,跟客人们怼的不亦乐乎,客人们倒也不生气,都是老客户,反而是看见男孩恢复成这个样子还很高兴——大家也都猜测可能是由于常来的那个女孩的缘故。在这样地段,虽然只是个小巷,但地租肯定也不便宜,再加上抚养男孩的费用,对于老板来说花费肯定也是不小一笔,大家便潜意识地达成了共识,有零钱的时候便吃完饭悄悄放在桌子上,希望男孩能够拿着钱买些自己喜欢的玩具。当然,男孩一下子就发现了不对,一开始还怼客人说这是把他们当乞丐了,然而过了一阵子就发现男孩似乎接受了这种小费,客人们很高兴,觉得男孩接受了他们的好意。
“...来啦来啦!看把你给急的!服了!今天你生日,多给你加了个蛋,这个蛋你要给钱的话下次可不给你做了!”男孩一脸似义正严词般的说道,把客人可逗乐了,“嘿!那就感谢靓仔喽~哈哈哈哈!”
...在这个冬天,凉面店里就像往常一样,在一片互怼中却又暖洋洋的,人群熙来熙往。

第三幕

男人呼了呼手,摸了摸自己脖子前的吊坠,希望借此在寒冷的冬天带来一点点的暖意,一片片雪花在天地间飘舞着,像极了一个个天使,在这样的天气中,男人不禁又陷入了回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男孩大叫了一声,从床上惊醒起来。
自己似乎是躺在哪里的一处房间,屋子很小但却很整洁,让人莫名有种心安的感觉,男孩啥也想不起来了,只是觉得很痛苦,意识也很朦胧,感觉昏昏的,但却下意识地仍紧紧攥着脖子上的吊坠——吊坠?男孩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这个东西,窗外传来了一阵阵喧闹声,男孩向窗外望去——不知为何,男孩突然大声尖叫了起来。
在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一个大叔匆忙跑了上来“你醒了?怎么了?”,说罢大叔往男孩视线方向看去——夜深了,似乎是窗外小巷对面的住户刚刚回到家打开了灯。由于是在小巷,两个楼之间彼此距离很近,因此两个楼层之间的灯光交相辉映,甚至偶尔还能听见隔壁夫妻传来的对工作的抱怨声。大叔赶忙冲过去将窗帘拉上并确保没有一丝缝隙能把对面的灯光露出来。男孩尖叫声随之变小,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的呜咽声,大叔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抱住男孩,安慰着说“没事了没事了”。男孩似乎筋疲力竭了,没有想法也没有力气去推开眼前这个陌生的大叔,而这个大叔也似乎充满了柔和的气息,让人产生一股安心的感觉,男孩就这样呜咽着又迷糊地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已经是午夜了,男孩揉了揉眼睛,仍然控制不住地提哭着。“醒啦?吃点东西吧,这是咱家特制凉面,很爽口的哦!”大叔一直在房间里等待着,见男孩苏醒,便端过来一碗芬香扑鼻的凉面,坐在了男孩床边的地方。男孩一声不吭,虽然一开始还很抗拒,但最终还是遏制不住生理上的需求,便开始大口大口地吃着饭,“慢点慢点!别呛着!”大叔说道。似乎只有几秒的时间,男孩就将所有的饭一扫而空,然后便又开始小声抽泣。大叔长叹了口气,无奈地吸了口烟,刚吸罢便呛了几口,小声嘟囔道“这玩意可真是奇了怪了,真是不理解他们为什么喜欢这种东西”,嘟囔完,大叔看着男孩谨慎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男孩摇了摇头,大叔陷入了一阵沉默,过了似乎几个世纪的时间,大叔站起身来,边往外走边缓缓地说道,“从今天开始你就给我打下手吧,这个房间就是你以后的小家了,夜晚还长,再睡会吧”,男孩没有应答,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夜晚继续陷入沉默。

----------时间线---------

“大叔!咱们是时候涨了价吧!都快入不敷出了啊喂!”男孩冲着大叔喊道。“安啦!这不是还能生存嘛!还是你小子最近缺钱了想给某人买东西呀”大叔俏皮地望着男孩,男孩便刷地一下红了脸,“哼!不涨就不涨!下次房东催房租时我可不再给你当挡箭牌了!”男孩边说边气鼓鼓地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大叔确实没说错,男孩想攒钱买一个东西,自跟大叔生活起,已经有五六个年头了,旁边的存钱罐倒也是攒下了不少钱,可惜总是被那个大叔偷偷拿去交房租,但是大叔还就是不涨价!想罢,男孩气得跺了跺脚。这个礼物男孩其实想了很久,他想送给一个女孩。男孩已经回想不起来住在这里之前的事情了,只是知道如果没有遇见那个女孩,可能自己现在还是一个只想远离世界的自闭男孩罢了,女孩的到来让男孩改变了太多,女孩是唯一一个愿意和他说话并且不觉得他奇怪的人。这么多年女孩几乎每周都会来,和男孩聊一些她们那个世界的事情,吐槽生活中的一些事情,有时候会抱怨父母对自己的要求太多,会抱怨学校的校服太丑,会抱怨旁边的真心朋友太少,有时候也会高兴地说一些自己拿奖的经历,会高兴地展示自己新买的衣服,会高兴地与男孩畅享未来的生活。久而久之,男孩也会开始时不时地点点头,也会偶尔应和几句,慢慢地,男孩偶尔也会跟女孩说着这家店里发生的社会上的喜怒哀乐。俩个人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而女孩也促使男孩重新有了想要好好生活的想法,渐渐地也开始去接触社会,去跟客人们交流,去继续开始学习,去实现自己的梦想,
现在女孩由于父母工作变动,要迁居到另一个城市,男孩想要将自己最珍视的礼物送给女孩,然而却缺少一个与之匹配的精美的礼品盒,因此男孩也就开始了攒钱,大叔似乎知道他的小心思,最近存钱罐里的钱有时候似乎还会莫名地多一些,当然,以男孩的脾气自然不会去感谢大叔,就只是说说感谢上天的恩赐罢了,每当说起时大叔就耸耸肩,撇撇嘴,一脸啊对对对的表情,权当做对男孩的回应。最终男孩还是在商场中买下了他认为最精美的礼盒,将自己的吊坠小心翼翼地放入包装盒中并附上了自己的祝福语,他知道此次分别后很可能此生也不会再相遇了,因此他期待这个礼物回头能给女孩一个惊喜。
终于到了分别的这一天,俩个人见了面后却仿佛和一开始身份互换了一般,男孩侃侃而谈,对女孩说着花了好几周精挑细选出的最有意思的故事,而女孩则一言不发。“怎么了?你要去一个更好的地方了应该更开心呀,开心点!”男孩强装着露出笑容,开心的说道,得到的是一阵沉默。“我们还会再相见的对吗”临走前,女孩最终悄声说出了这一句话,“会的,一定会在某个地方再次相遇的,我总觉得,咱们的缘分未尽——还早着呢!”,男孩坚定地说道,“这个礼物是我送你的临别礼,别现在拆哦,”女孩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也从包中掏出了一个礼盒——男孩这时才意识到他挑的觉得最好的礼盒看上去原来这么普通....“你也一样哦,一定,一定也要实现自己的梦想哦!”女孩还正准备说些什么便被远处父母的呼喊声打断了,“女儿,该走了!”。“那,再见” “......再见”

男人回想起来,似乎有好多事情都发生在了冬季,真是一个对自己十分特殊的季节啊,男人低头发出了令人不易察觉的微笑。“队长!又拦下一批违规车辆!”“不枉咱们大雪天在这里多蹲点这么一会啊!就知道这帮人趁过节时想铤而走险!多熬一会肯定能等到人!”说罢,身着交警队服的男人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火凤凰吊坠,转身走向了雪中......

第四幕

女孩有时候总在想,如果父母的事业不是特别好的话,会不会就有更多的时间陪在自己的身边了呢。女孩的父母总是在忙于事业,几乎很少在家,唯一能够陪伴女孩的便是她的玩偶以及一名专门请来照顾她的保姆,因此,女孩从小就习惯了一个人独处,由保姆接送一个人上下学,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学习——说起学习,女孩父母给女孩报了好多的班,女孩很多课都不想去学但又不得不最后去上课,因此在女孩的世界里,学习就是这个阶段唯一知道的事情。
一天晚上,家中又是相同的大鱼大肉,女孩叹了口气,忽的就想出去走走——父母和保姆都不让女孩一个人出去玩。今天趁保姆出去采购时,女孩趁机悄悄地溜了出去,随心随意地在街边散着步,哼着小曲,感觉真是好极了!虽然自家房子很大很舒适,但是相比起来女孩更喜欢外面的世界,溜达着溜达着女孩被扑面而来的饭香味不禁吸引住了脚步,随着味道望去,是一条小巷内部,在一处不起眼的地方却似乎人声鼎沸,女孩走了过去,发现在那里的是一家卖凉面的店铺,女孩刚一走进去便听见老板高兴地喊着“客官嘞您是要点啥!”“啊!那那那,那就凉面吧!”说罢便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了下来。女孩在这种店吃的不多,因为父母从小便说这些路边摊食物不干净,因此自然也不会让女孩出来吃,今天算是误打误撞吃了吧。“父母应该不会责怪我吧,毕竟都走进人家店了嘛”,女孩自顾自地安慰着。等饭的时候,女孩看见收营处有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小男孩,便心生好奇,走了过去问道“你好呀,你是在哪里上学的呀,是出来兼职嘛”  “.......”  男孩没有回答她。“那,这是你家开的店嘛,你住在这里嘛”女孩很久没有和陌生的同龄孩子自在地聊过天了,在学校中大家总是埋头学习,下学后便各自去上各自的补习班,偶尔聊天也总是各个补习班的事情。男孩没有回应,但是算账的速度稍微慢了些,看得出来,男孩还是在听的。女孩见男孩没理他,倒是来了兴趣——以前只有她不理别人的份,女孩不禁好奇起来。“凉面一份来喽!”老板边大声说道边把面端到厨房前的窗口,男孩端起面,看向女孩,似乎在问“哪?”女孩指了指一处地方“放到那里就好!”。
这家饭的味道还真是不错!女孩一边吃一边感慨着,吃完的时候才忽然想起来,自己似乎出门太高兴了并没有来得及随身携带钱,便一脸窘迫的走向收银台,“emm老板,那个,我没有带钱”“小姑娘,看你应该是附近跑出来玩的吧,刚才我看你和我家这个小兔崽子聊得还挺开心的嘛,那你看这样如何,我们店这个臭小子来蛮久了,一天天跟自闭了似的也不说话,这次包括以后你每次来我家店吃饭,都不用花钱,就多跟这臭小子聊聊天就好!”“啊这样可以吗,那,行吧”女孩犹豫到,但其实女孩内心也还是蛮开心的,吃不吃饭倒是不要紧,关键是有个能听自己诉说的伴了。

自那以后,每周当有时间的时候,女孩就会来到这家凉面店吃饭并跟男孩聊一些自己想说的事情,起初男孩只是聆听着,后来男孩逐渐会发出一些“真好”“嗯”类似很简洁的话语,一开始把女孩还吓了一跳——女孩起初甚至一直以为男孩是个哑巴。就这么聊了很长一段时间,男孩终于开始张口说一些话了,而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男孩也逐渐说的多了起来,由简单地回答女孩的问题变的偶尔会说一些店内有趣的事情。就这样,男孩女孩逐渐地熟悉了起来,大叔可因此乐坏了——男孩干活效率更高了,而且女孩偶尔也会帮忙,有时候会一展歌喉,有时候会跳一段舞蹈,收获店内客人们的满堂彩。女孩把这个地方当成了自己的第二个家,而大叔?大叔似乎料到如此,露出了计谋得逞的笑容......女孩的父母似乎无意中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但是看到女孩并没有影响学业——反而更开朗活泼更积极向上了便也就默许了这一行为,只是偶尔会提醒女孩不要太晚回家。

那是很普通的一天,女人回想起来,但似乎又不是那么的普通。距离相见已经有个把年头了,那天店里的客人比较稀少,女孩坐在收银台旁的椅子上,双手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晃悠着双腿,目光漫不经心地盯着店外两只嬉戏打闹的猫,而男孩在一旁核对着上一周的账本。天逐渐的晚了下来,小巷间的路灯逐一的睁开昏睡的双眼,行人偶有路过,从店门口,或行色匆匆,或满面惬意,或三五成群,或形单影只,“你说,你将来都想做些什么呀”女孩突然的提问像是一滴水珠落入,晃起一片片涟漪,打破了空气中的沉寂。“你是指什么意思?”男孩一边算着账,一边回答道,“就是,你有没有什么将来想成为的人,想做什么啦,有什么梦想啦啥的”。陷入一阵沉默,空气仿佛凝聚成了形,像是一块钟表,缓缓地滴滴答答着。门前的猫咪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群孩童,在昏黄的灯光下追逐打闹着,传来的嬉闹声仿佛远在天边,又仿佛咫尺可见,女孩盯着他们,不禁有些入了神。“我想”,不知道过了多久,男孩打破了这像梦境一般的沉寂,合上了核对完的账本,向店外不知道什么地方的远处望着,“嗯?”女孩好奇地回过了头,对于眼前的这个男孩,虽然已经相识一阵岁月,但是女孩总觉得她并不知道男孩内心到底在想什么,因此如果男孩不开口,反而女孩会觉得正常无比,而现在他居然开口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但我似乎,想成为一名交警,我想...”男孩停顿了一下,望向店外的那片灯光。夜逐渐蔓延到了这个城市的角角落落,小巷游玩的孩子们三三两两地被自己的父母或是呼喊,或是亲自领走,从灯光下一个一个地蹦蹦跳跳地离开了。“我想保护一些东西,一些...很美好的东西”,男孩缓缓地回答道。“哇 这可真是很了不起的梦想呢!我以前都看不出来你居然有这样子的心思呀!”女孩充满了好奇和赞叹,但还充斥着一些遗憾和迷茫,而这点又恰恰是在店内跟客人们打交道许久的男孩不可能放的过的。“你呢?”男孩又重新打开账本,漫不经意地翻着。又是一阵沉默,夜越来越深了,窗外的灯光像是店外唯一的一处小世界,容纳着人数不尽的思绪。“我...”许久后,女孩开口了,直到这个问题问出来的时候,女孩才忽然发现她自己竟然与男孩一样——不,远远比不上男孩,她似乎一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似乎一直觉得生活就是这个样子——按部就班,规规矩矩,慢慢长大,结婚生子,慢慢老去,像极了流水线上的一个产品——虽然产品很高级,但也只是流水线上的一道产品。“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生活到底该怎样过,我有时候甚至还会羡慕你,虽然听起来像是感觉我在显摆的意思,但真的”,女孩两只胳膊放在收银台上,把脑袋趴了上去,目光盯着桌面,“我有时候会觉得你很自由,而且...有你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男孩停止翻动账本,缓缓说道“其实我才应该是羡慕的那一个人,我自有记忆以来,就被大叔收养,没有自己的亲生父母,因此我很多时候都在羡慕,羡慕你有一个真正的家可以回”男孩微微低下了头,又继续开始翻动账本。“对不起”女孩小声地说道“我不是有意提起这些的”。“没关系啦”男孩很快地回答道“其实过了这么久,我觉得,大叔这里已经算是我的家啦!大叔现在就是我唯一的亲人...如果不算大叔的话,你就是我第二亲近的人,你也就像是我的家人一样”。女孩泛起一阵脸红“其实,我也一样,跟父母比起来,反而是跟你们...跟你,更有家人的那种温度和感觉”。过了不一小会儿,女孩突然兴奋地说道“我知道我未来的想法了!我将来要做一个优秀的妈妈!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每天被各种学习包围,丧失自己的童年!一定要让孩子拥有一个充满温度的回忆!还要让我的孩子....你笑什么呀!”女孩看见似乎在偷笑的男孩不禁有些愠怒,本来还在偷笑的男孩被发现后开始放生的大笑了起来“没啦,只是很少看见你这么认真的样子,突然觉得好好笑”,说罢女孩自己也大笑了起来,月牙弯弯,像极了独属于店内的一轮明月,笑声在空旷的小巷中不断传荡着,似乎穿透了黑夜,穿透了时间。

“...不久前,”突然,车载广播中的新闻播报声打断了女人的思绪,“在这个特殊的节日里,凭借我省交警大队在岗位上不辞辛劳的坚守,破获了一场有组织的大型违规运输案件,其超载货车现已被扣押,警方正深入调查该超载案件...”女人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妈妈,我们今天能去冰雪世界游乐园玩嘛!”后座的宝贝儿子好奇地望着车窗外,兴奋地说道,“可是你待会还有钢琴辅导课哎”“哎”男孩垂头丧气地摸着自己脖子上的那个吊坠——那是今年母亲庆祝他12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奇奇怪怪的,像是一条蛇正在吞食自己的尾巴吗。“但是!这么好的天!不去雪地里摸爬滚打岂不无聊的很!”突然女人欢快的说道,“可是妈妈,钢琴课...”“那种东西,又不差一次两次啦!走啦!”好哎!!!!!!”男孩在车内欢呼雀跃到。

就这样,车缓缓的向前开着,在前方的十字路口向左拐去,拐向前往游乐园的方向。

雪还在下着,像极了一个个飞翔而落的雪白的天使,温柔地包裹住了这片天地。


第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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