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 风雨靠山屯（42）

贺广福

大文儿和麻大爷闺女天明成家后，俩人和睦恩爱。婚后第二年，大女儿出生，天明在家照看孩子，婆婆做饭，公公和小玲儿下地收拾庄稼。小玲儿个子不高，干起农活儿来，比一个大劳力（方言：成年男子）还强。她还帮着妈妈做饭、收拾卫生、养鸡鸭、养猪。

这天，大文儿从镇上回来，恰好小玲儿不在家。他到爸、妈屋里，和二老商量小玲儿的婚事儿。

“妈，玉师傅来话儿啦，青头妈和青头都同意这门婚事儿”。大文儿站在炕沿儿。

“唉，小伙儿那都好，就是成份高呀！”，大文儿爸坐在炕头，一边吧嗒烟袋嘴儿，一边说。

“青头人老实，上咱家来过，个儿高，脸白静，还有有文化有手艺，和小玲儿挺般配”，青头妈一边纳着鞋底，一边说。“听说，他爸去世早，妈妈身体不好，哥哥、姐姐参军的参军，上学的上学，他一个人挑家过日子，供妹妹读书，是个能过日子的人儿。小玲儿跟了他，错不了！”，说完，她摘下顶针儿（戴在手指上穿针引线的工具），松了松勒紧的手指。

“我和青头处了好几年，优点挺多，不抽烟、不喝酒、干啥像啥，现在是木器厂马爷的好帮手。就说祖小六坑害马爷那阵子，青头可是帮了大忙。小玲儿嫁给他错不了”，大文儿又看了一眼叼着旱烟袋的爸爸。“他成份高是不假，不过，凭他那身手艺，走南闯北也没问题，到哪儿也能挣钱养家”。

大文儿爸从嘴巴里拔出烟袋，在炕沿儿墙壁磕打了几下，又用嘴用力地对着烟嘴儿吹了吹。然后，把烟袋锅子放进烟箥箩（一种用木条编制的盛旱烟叶子的容器），“你们娘俩都没意见，我也同意这亲事儿”，说完，下地出去了。

大文儿妈眼圈红了。“我还真舍不得闺女嫁出去，这忙里忙外的，天天在一起，多好！嫁出去，就是人家的人儿了！回来看我也费劲了”，说着，抹了抹眼泪儿。

“妈，靠山屯离咱营房也不远，你想她了，我就让青头带来陪你！你这身边不是还有天明吗？还有大孙女儿”，大文儿笑着安慰她说。

“嗯嗯，行啊，你和你妹妹再好好商量商量，看看她还有啥要求”。

“行”，说完，大文儿就回自己的屋子了。

小玲儿是个有主见的姑娘。自从上次大文儿和他说了这门亲事儿，她就前思后想了一阵子。转年自己就18岁了，这个年龄，村上的姐妹们早就嫁人了，有的小孩儿都成群了。自己也是舍不得父母，婚事儿一直抻着（拖着），女人早晚也得嫁人。

她觉得，青头人不赖，和哥哥来家里几次，人长得好，不爱说笑，看着就稳当，自己心目中就想找个这样的男人。只是，青头的出身还真是一件麻烦事儿。这年头，成份高的，这人家子弟，出门都矮人一头，赶上运动，还有更大麻烦。因为成份这事儿，她还真是有点犹豫！

大文儿猜透了小玲儿的想法。他趁着天明带孩子在奶奶屋里玩儿的机会，叫她来屋里，好好地谈了一次。

大文儿坐在炕头，手里拿着一柄蒲叶扇子，小玲儿坐在椅子上。

“哥，天明嫂子把屋子收拾得真干净，这桌子擦得…”，说着，用手比划着蹭了蹭桌面。“那镜子擦得，流光淌亮（亮堂的意思），大嫂在月子里，屋里收拾得一点味儿都没有，还疼爸妈。你真是给我娶了一个好嫂子呀！”小玲儿有声有色地夸着嫂子。

大文儿听着眼睛笑成一条缝儿，“你嫂子能干不假，那也没有我妹妹下地能干呀，村里的大劳力都不是个儿（干不过她的意思）”。

小玲儿平时挺崇拜哥哥的，这么多年来，大哥风里来雨里去，做的事儿，村上人都挑大拇哥（大拇指）！

“玲儿，你觉着青头你俩的亲事儿咋样儿呀，跟哥说说！”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在小屋子里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