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家来了两个陌生人

2018年11月18日    星期日

 老李的家,面向大海和朝阳,四季花开。

阳春三月的一个傍晚,吃过晚饭的老李在院子旁的菜园里忙碌。风很大,菜园里的蔬菜在兴奋地跳着舞。老李手忙脚乱,想赶在天黑之前完成今天的除草任务。

远远地,从大海的方向走来两个陌生的年轻人。他们在老李家爬满百香果藤的栅栏前停下张望,看到了老李。

“大叔,这是什么地方?”

这就奇怪了,那些一批批登陆素有“世外桃源”之称的东头山岛的游人,哪一个不是慕名而来?哪有身在岛中不知岛名的?

“东头山岛。”

“我们想离开这里,有路吗?”

老李直起身体,认真地看了看他们。他们头发蓬乱,衣服湿漉漉的,手里提着水桶,手臂上挂着的湿衣服还在滴着水,其中一人肩上还扛着柴油机。他们神情沮丧,焦虑不安。

“只能坐船。这个时候没有船坐了。”

“我们从霞山来的,自己驾船在海里钓鱼。风太大,船被打到这里来,没法开了,抛锚在岸边......”

哦,他们不是来旅游的。

“你能帮忙找船把我们渡到霞山吗?我们想现在回家,等天气好了再来取我们的船。”

这可不好办,现在风大浪高,天黑雾重,谁敢开船?

但看到他们急切的恳求的眼神,老李放下手中的工具,离开了菜园,带着他们走了很远的路,敲开渡船艄公的家门。艄公是岛上驾船经验最丰富的,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也许他有办法。艄公摇着头十分为难地说:“雾这么大,哪里看得清方向?我不敢开。”

天黑了,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转了半个小岛,分别去了两户驾船技术高超的渔民家。虽说老李在岛上德高望重,大家对他敬重有加,但两位渔民还是摆摆手表示无能为力。

一路上,这两人的手机响个不停,他们的家人已急得团团转,正万分着急地询问他们目前的处境。老李也掏出手机给爱人打电话:“......给他们煮饭。拿冰箱里的鱼出来煮了,炒一盘菜......”老李安慰他们:“先到我家吃了饭,睡一觉,明天再想办法。”

他们又饿又累又困,满腹愁绪地跟着老李回家。老李翻箱倒柜找出孙子的衣服让他们换上,又将吹风筒、新毛巾递给他们。他们十分客气,怕给老李增添麻烦。

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来,两位客人心事重重,哪里吃得下?老李夫妇劝他们尽量多吃一些。他们的电话此起彼落,更搅得他们心神不宁。他们对家人说:“幸好我们遇见了一位好心的大叔......”

老李好不容易才从他们的片言只字中拼凑出他们的“英勇事迹”:当时海上刮着六、七级的大风,迷雾重重,根本无法辨认方向。他们的船冲上几米高的浪尖再跌下深深的浪谷,在跟风浪的搏斗中,他们厚厚的外套很快被高高掀起又落下的海浪打湿了,头上脸上全是又咸又冷的海水。他们已完全无法操纵小船,任凭小船在强劲的猛风的肆虐下,在惊涛骇浪中一路颠簸,被刮到了这座小岛......

当晚,老李收拾好一间房子,留他们住宿。在老李的劝慰下,他们稍稍安下心来。

第二天,天气晴朗,天空明净清澈,风平浪静。老李爱人煮了一锅瘦肉红枣枸杞粥,两位客人终于放心地饱餐一顿,露出难得的笑容。他们把自己桶里的鱼倒在老李的菜盆里,要了老李的电话号码。他们要去找自己的船回家了。老李提出用自家的斗车帮他们把柴油机运到海边,被婉言谢绝。他们在一连串的道谢后,挥手与老李夫妇告别。目送客人离去,老李夫妇默默地祝福他们一路平安!

老李对爱人说:“以后我们还会遇上这种事情。什么时候有空去买一张新棉被,昨晚给他们盖的被子薄了点。”

凡是认识老李的人,谁不知道他古道热肠?他经常给岛上的孤儿、五保送食物、衣服,逢年过节还将儿子给他的红包分给孤寡老人。这些事情老李自己不屑说,都是被帮助的人到处传诵,在岛上传为美谈。他经常教育儿女:“凡是人,皆须爱,天同覆,地同载。”


老李给我讲完两个陌生人的经历,我问:

“我写一篇报道?”

老李赶紧制止,坚决反对:

“别!别!千万不要乱写!做一点小事就到处乱讲,等于没做。”

为了表明自己反对报道此事的态度,老李文邹邹地说了句:“在社会主义大家庭里,人与人之间要互相关爱,这点小事不必跟别人讲。”

老李这一生做了好事无数,总是悄悄地做,就像他院子里的花朵,花开无声却越开越艳,满庭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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