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风恋歌(123)

韩校长准备动员几位老师要送秦老师去公社卫生院去治疗。秦满金吱吱唔唔含混不清地说:"韩校长…我没病，不能让学校为我花那闲钱…把我架上床，睡一觉…就啥事儿没有的。韩校长…您放心好啦…我不会有事的！"

韩校长和秦小新合手把秦满金老师抬上床，放正躺好盖掖好被子。韩校长临走，又关切地说:"论教育教学咱们都在行，论医学查病治病…咱都门外汉，可以说是一窍不通。秦老师您千万可别有啥好歹啊！…您安心休歇吧！这初二毕业班准考证我先拿过去了…领同学们明天进考场的事儿由我负责。…我得住机会再来看您！"说着摸摸秦老师的额，手感不冷不热，才呼出一口长气。临别，又对秦小新交待:"好好看护好你爸，有什么特殊情况赶紧对我说，见不到我的话…给教导主任说也行…这事儿很重要，妳可要记住了！"

秦小新点点头，送别韩校长后，又专一问问父亲有事冇事儿，秦老师摇头，说:"啥事儿没有…别为爹忧虑恁些。…都二半夜了，孩儿你也脱脱上床睡吧！"

第二天早起，秦小新所在的初一班临时放假，因龙泉中心校是中考的主要考点，要腾空教室给乡下各大队学校来参试的毕业生作考场。秦小新不上课，就有了自由支配的时间，他心想父亲不舒服，也就不要惊动他，要让父亲好好休息。就自先起床，主动学着做早饭。

秦小新忙活了一阵子，熘了些玉米面花卷馍和两块剩红薯，烧了些红薯面汤，又别出心裁调了半碗白萝卜丝儿菜，油盐酱醋都放齐，再轻轻地拌均了，挑一根儿放嘴里尝尝味道还可以，才叫父亲起床吃早饭。

秦满金在被窝里一动不动，只梦呓似地回话:"孩儿…你先吃吧，爹我可能累了…只想睡觉，莫打搅我！"

秦小新少年心性，玩皮劲儿大，听了父亲的话，也没往别处多想，只以为老爹一年四季扎头摸影儿没见睡过一个安稳觉，现在冇课上了，只落毕业生进考场这一件事了，学生们考得如何，全凭平时打下的基本功和临场个人发挥…是根本用不着父亲在考场外瞎操心的。再说，负责考生们参加考试的事儿己由韩校长他们全盘安置了，实用不着父亲再奔波…父亲难得一个休息机会，父亲愿意多睡会儿…那就让爹好好睡吧！…秦小新想到这里，也不再喊叫父亲，真担心喊多了怕爹烦，弄不好还会招惹严肃的爹对他来一顿批评…为图省事儿，秦小新先自啃了两块剩红薯，他要把花卷馒头留给父亲吃，又就着新鲜的生调萝卜丝儿菜美美地喝了两大碗稀糊涂汤，把饭碗顺手丟进水盆里，洗也不洗，嘴儿一抹拉，虚掩了门，就跑出去玩了。

跑了有几十步，猛抬头，听见柳枝儿间有翠鸟在对他啁啾，他就忽然想到屋内的那只鹌鹑还没有喂，赶忙折回去，掰了少半拉馒头，胡乱揉碎了，往床下一撒，带上门，又丟了魂儿似的向外面蹿去了。

校园里静悄悄的，比往日萧穆多了。因为很多教室前后及路面还有一些空旷地带都撒了石灰道道儿，作警戒线…为保持考场秩序，无关紧要的人是不能越线的，当然更不能让无关紧要的闲散人员到处走动游玩与大声喧哗，秦小新也不敢在校园里逗留，就凹着腰一口气跑到树林里那个小山丘上玩耍去了。

秦小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乐此不疲，想故乡的楚大风了，就唱一会儿《鸿雁》或哼唧一会儿《五朵金花》中的大理三月好风光，抒发自己心中美好的情感与向往。在这后一首歌里他投入时间最多，最用心，最痴情。他还别出心裁一人担两个角色，搭蒙着眼，模拟着青年大鹏和美丽的社长金花搞男女对唱，此起彼伏，一唱一和，洋相百出，自娱自乐！

秦小新独自在山丘上，我行我素，自由自在地纵情表达着自己的所愿。唱一阵子，静一会儿，再发一会儿呆;他还偶发奇想，想逮一对蟋蟀当他与楚大风的形象作实体操练，可在山石缝里及杂草间怎么也寻不到…一想，可能不是季节，这春季的三月天里哪有那玩意儿哟？不觉也好笑，搖摇头作罢，再改换方式，又特意捡选了两块尖小尖小的细长石头，摆在一块平展的大石面上，一会儿让两小石并拢，一会儿又分开…一会儿又自己插手作"举手长唠唠，别离相依依"的告别仪式。让他动情处，他还默默地掐二三根细草，精心地编个项圈儿套在那泛红色的一块小石头上，幻想着是给楚大风赠送的项链，又作戒指和耳环…小石头光秃秃的，没地方掛戴，就只好倚靠在小石旁…权且算作是给楚大风佩戴齐全了。他坚信心诚则灵…楚大风一定会在遥远的家乡感知到的，最起码会在她的某一个旖旎的美梦里，她会真切地感知到自己对她的那份真情和温馨的爱意的…！

快乐的独处时光，往往跑得特别快。当秦小新忙完一系列在众人面前不宜展示的暖昧活动时，心满意足，沾沾自喜，快乐写满他的小脸上。他一抬头，夕阳正默默隐入西山的林下，忽想到时辰已晚…还有床上静休的父亲从早到现在还没有吃东西呢？口里自言自语哝囔一句:"不好！"不顾一切，撒丫子拨腿就往林子外蹿跳。

秦小新跑过操场，跑过池塘边，正要穿过柳荫下，捎近路蹿回住屋时，忽然，一个声音喊道:"小秦，妳慌慌张张跑什么？…妳爸他…？"

秦小新看是韩校长夹着洁白纸条密封的牛皮纸袋子从考场上走过来，斜刺里迎面相撞，便来了个猛地急刹住步，站稳身子，抨住呼吸，抓耳挠腮，眨巴着眼睛，吱吱唔唔地说:"韩…韩校长！我…我爹他应…应该没事儿吧！我爹他…他说他只是累了…想多睡会儿…别的…应该没…没什么事的！"

韩校长和蔼地笑了，手一挥，说:"好！好！冇事儿就好。这边儿的事由我负责…回去转告妳爸，毕业班考试发挥得都异常顺利…让他莫担心，只让他安心休息就好啦！待明天下午一考完…我就去你们那住处看望妳爸…啊！我还有点事儿要忙，小秦同学，再见！"

"韩校长，再见！"秦小新也学着韩校长的手势举臂摇摇，礼仪性地作别，再拔腿往住处方向跑…边跑边呼着长气，又不停地抹拉着额上涔出的汗液…。

…他秦小新哪里知道，他对韩校长轻描淡写的一句简简单单的回话，大大地耽误了父亲救治的良机，差一点儿置老爹于死地…而终生病魔缠身，一卧不起！

      <未完…待续>

3月14上午于苏州玉出昆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