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青春

  本文参加七大主题征文S2，主题：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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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对于一个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是生命大约十分之一的时间，是漫长到可以让你忘记一切欢笑痛苦却又可以飞快到让你恍如昨日的岁月，究竟是眼界的开阔还是岁月的蹉跎，此时此刻，我竟也迷茫了。最近常常在想，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的原因究竟是什么，走到今天，每一步的选择明明看似那么清晰，那么平稳，可是为什么却感觉越走越偏离了自己的本心，每向前多走一步就感觉像多戴上了一重重重的枷锁，越往前多走一步就越是步入沼泽深处，愈加步履维艰，难以自拔。

    人的眼界很重要，看世界的广度和深度。中考那年，我和我的好朋友媛媛都在没有回老家上学之列。大约从初二上学期开始，就已经有人开始陆续离开，回老家上学，因为我们是外地的，没有北京户口，是不能留下来考高中的。我记得最早离开的是坐我前面的一个男生，他应该算是我长那么大第一次感觉能和男生当朋友的一个人。当时我还很不理解他为什么要回老家，不都是学吗，哪儿不一样。而且我不想离开的很大一个原因是我在这儿待着很快乐，很自在舒畅，这儿人们都很讲礼貌，守规矩，大部分也都很有人情味，那是我以前没来之前只在小学课本上提到却从未真正体会过的，我爱这种感觉，甚至是享受，这个城市有足够的包容度和足够的多维度，有梦的人不会被鄙夷，努力总能被看见。

    直到中考结束，我从未考虑过未来，前期的积累让我的状态渐入佳境，也许因为没有想得太多，轻松应对也取得了全校第三的好成绩，我们学校在朝阳区应该算是最好的一所能接收外地户籍学生的学校，能取得这样的成绩我很高兴，很自足，甚至觉得考了这个以后的人生就再也没有什么事了，人生已经圆满了。但我仍清晰地记得知道成绩后几天的一个下午，我和媛媛走在校门外那条笔直的林荫道上，她推着自行车在后，我走在前面路边的草地上，无聊地踩着草，阳光正好穿过柳条辉映下来，照在身上微微热，暖暖的，我俩默契地没有说话，微风拂来，那一刻真的岁月静好的感觉了。可是莫名的我心里突然有一种思绪袭来，好没意思的感觉，这场应试马上就结束了，可是对于这世界我知道的好少，那么多姿多彩的世界啊，可是好像除了背会了考试的重点难点，我的人生再无其他。没有手机，没有电脑，除了媛媛我几乎没也什么朋友，我的世界好像少了些什么。那时网络刚兴起的那几年，我压根不知道那是什么，在爸妈的灌输下网络就是毒品，一旦接触，非死即伤，所以我从不会去了解，也不想去了解。又一想到这个世界比我厉害的人多的是了，我这又算得了什么呢，心里突然一阵落差感，不知名的挫败感。接下来我又能做些什么呢。这一次不同以往的数学物理题，这是一个社会问题，而我没有一点解决它的经验和能力，但是此刻的惬意和满足完全掩盖了这一刻一闪而过的这些消极想法，甚至忽视了它的存在和解决的迫切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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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喜欢的事情，相较于学习，我更喜欢唱歌跳舞，喜欢热闹，喜欢臭美，一切跟美有关的事我都喜欢，喜欢跟别人交流时的那种从容感，那个暑假本来也想去报个兴趣班，可是怕花钱，就没有提过，就活活地在家闷了两个月，无所事事地过了两个月，等着回家上高中。这是那天去完学校看完一些职高招人之后突然作的决定。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因为不想上职高，在传统的印象里，只有上了大学才会有出息，至少有一个这样的经历也好。就这样，她回了河南，我回了四川。而转折就在这一刻开始了，命运的轮盘正悄悄地轮转。

      如果说初中是生活在理想的象牙塔中，那么在高中和大学我就是在为我的不谙世事所要得到改变付出的代价。我知道这样说可能太过狭隘，但无可厚非，在某种层面上讲的确是这样的。高中也许是开始了青春期，与大多数人的叛逆不一样，我的表现是更加沉默寡言，也更加一门心思地每天背书做题，加之父母也这样教育，我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外人眼中这样的努力是让我能一直保持全班第一甚至全校前三的成绩的原因，但我的心里除了那一刻的兴奋以外从未真正开心过，我没有社交，没有跟任何同学一起出去吃过饭逛过街，闲聊过的时候，甚至即使想做想说我也会压抑着这种想法，觉得没必要不应该。班主任对我很好，班里换座位发奖学金都会先想着我，他可能觉得这样的我有问题过，有时候会胡乱说一些气话，他也会来开导我。可是从未找到过问题的症结所在，他们都认为那样走火入魔对我是好事，或者他们认为我就是这样的人。爸妈没逼我那么狠过，是我自己在逼自己，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努力我还是不快乐，不是成绩好的人应该是班里最活跃最有发言权最云淡风轻的人吗，可是为什么我却这么压抑，一定是我还不够努力，我一直这样想着，所以我不敢放松也不敢懈怠。因为爸带我回来报名时晚了，我没有去到县城最好的学校，师资和氛围比北京差的太远，这也一直是我心里的疙瘩。所以我只有拼命学，晚上熬夜到两三点，五六点准时起床，那几年我几乎没怎么看到寝室的灯亮过，都是还没亮就走或者是已经关灯才回。所以一直到大学我都是习惯关了寝室的公用灯只开台灯。

      其实说没有一点感激那段岁月是不可能的，也许这就是它唯一的魅力之处了。它至少让我不论是不是出于本心不顾一切一股脑地想着一件事，至少它为我减轻了很多高中艰苦生活的不适应和学业的压力，减轻了爷爷奶奶双双离世的痛苦。可逃避只是一时，得到的未必是得到，失去的却永远失去。我开始会不自主地伤感物是人非，会不停地想念和比较以前的日子，可我不知道那是不开心，也不知道这样的我是有问题的，更不用说找出和解决问题。也是从那段时间开始我开始用文字来表达，想要寻找一个出口。可无奈世界就在那方圆之地，我又该怎样寻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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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结束后选学校和专业，这本来是我改变现状的最好的机会，可是没有对世界的一点了解甚至对我自己都不了解，我的选择好像就这样稀里糊涂，有哪些行业，当前形势分析，根据我自身情况，性格爱好等方面的职业规划，这些，统统没有，就是我爸帮我随便地选了一个他们都认为是铁饭碗不愁找工作的专业，医生，而我呢，竟然也没有丝毫挣扎就同意了，我似乎渐渐地开始忘了我的本心，似乎忘了我是最受不了这种枯燥乏味的生活，这就是我三年的压抑带给我的结果。我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不知道这样好不好适不适合自己，我似乎都已经不是我了。临近高考的前三个月我爸回来陪我了，高一我是特别希望他们之中的一个能回来，哪怕一年半年也好，那时我还给妈发了好长的一段短信，说了我的压力和痛苦，文采飞扬，字字锥心，可是这都打动不了她，她可能觉得这很幼稚，也可能觉得我太自以为是，她始终没有回来。最后三个月的时候我爸才回来了，可那时又能有什么用呢，木早已成舟。这就是她们骨子里的想法吧，永远觉得这是伤害他们利益的东西，想要挽回却早已物是人非再也来不及了，可他们却觉得你看我尽力了回来了又改变了什么，他们永远认为所有的事都是不变的，都会停在原地等着他们作出改变。也许他们从未觉得自己有做错，但我怨他们，他们是我最亲近的人啊，是我唯一的依靠，那是我世界的天啊，可是他们怎么可以那么狠心，无论我怎么苦苦哀求，他们仍然是那么无动于衷，在我人生最关键最迷惘的几年都不愿意回来帮我，不想放弃那里优越的生活。我怨他们的冷血，恨他们的无知，可最恨的是我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我找不到结果，我对这个世界没有认知，对自己没有认知，我只知道机械地背东西，加之没有任何人有效地提点开导，我的生活早已不复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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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我没再叫他们回来过，但还是会在很痛苦难过的时候打电话给他们，可是他们就觉得我太不懂事，只知道诉苦，一打电话听到的全是消极的，一周一次的通话，我还能找谁呢，加之奶奶的去世之后，妈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什么都要按照她的意思，她就是权威，并试图灌输她的想法给我，而我爸呢，曾经最宠爱我的人，曾经有话语权的人竟然也这样。我心里不禁打了个寒战，这还是我的爸爸和妈吗？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不停地问自己，甚至撞自己，掐自己，可是他们怎么会知道，就算知道也是无动于衷而已，也只会觉得我懦弱。在她眼里，钱是最重要的东西。我渐渐心灰意冷，不再对她报任何希望，那时甚至一个月都不会给她打一次电话。我知道要接受改变是必然的了。

      后来到了大学即使再多委屈我也不想告诉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我早已暗下决心，大学就是我思想独立的开始，不能再对他们有太多心理依赖了。所以几乎任何事都没跟他们说过，而跟我妈的每次通话，她也只知道跟我说自己的工作怎么怎么好，自己多么多么了不起，感觉她只有自己的那口井的世界，她从不会问我的事，无论学习生活，甚至到现在她都不知道我学校的名字，在哪个区。她不知道我的处境，也不会教我，好像每次都是在说着一个和我无关的世界，而我渐渐也习惯了这样的她，只有对自己有利时她才回施手给你一点点帮助，她分析得很清楚，她也总是不安，对自己的未来和以后，她的每一次给予都会提醒我和我弟自己多么含辛茹苦，全都是为了我们，我一边讨厌她，可一边却要强迫自己接受她，她真的一点都不算是个贤妻良母，跟奶奶比她显得太功利，太市井气，用我爸的话说就是没有教养，用我的感受来说她是误人子弟，我好怕她的思想对我的潜移默化，我害怕我就是以后的她，可我却做不到真正不管她，因为她的确很辛苦，至少那前十几年也曾默默付出过，只是这繁华的都市啊，对那些没有受过教育和坚定思想的人诱惑是何其之大，那种与生俱来的不平衡生出的戾气竟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心智至此！所以我曾庆幸自己的离开，让我有了另一片世界，一个离开他们之后的一片净土，让我躁动的心得到解答，虽然没有成绩，也痛苦着挣扎，可这就是我不想变成那样所要付出的代价。

      都说到了大学就好了，就轻松了，我相信了。可医学除外，一本专业书的厚度几乎逼近高中五本主修课的厚度，刚开始并没有觉得什么，依旧依着高中的学习和作息，但人是错的，那么很多事一开始就是错了。我想去竞争班委但没有去，我也想参加喜欢的社团还是没有去。我渐渐发现我越来越融入不了集体，甚至不知道该跟别人怎么说话，在班里我是学习最刻苦的，感觉最认真的，可第一学期考试后，我没有得年级和班级第一名，那之后班里有个男生，好像是我让他说话小声点，他竟然跟我说，那么认真还不是没考第一名，有屁用啊。我当时炸了，我很抓狂，气得都哭了，可我连大声地吼他一句都有，那应该是我时隔四五年第一次在同学面前哭，还是被气哭，现在想想都觉得窝囊，觉得吃惊得不可思议，连句回嘴的话都不会，天呐，怎么有人可以傻到这种地步！

    没有朋友也不会有人为我说话，而我的字典里也已经没有了发怒这两个字。另一个主要案发地点是在寝室，女生的聚集所，少不了悄悄话和议论的地方。真实性格的压抑让她们觉得我难以接近，她们从来不会跟我说我的事，可能是觉得我太幼稚，或者是自以为是，我的不爱解释和沉默常常会引起她们的一些不理解甚至是明怼暗怼，可是我表现出来的仍旧是很平和甚至笑容满面，感觉没有受到一丝伤害，我不会说，不敢说，或者是不知道怎么说，可是连续那几天我的心情都会很糟糕，心里难受极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就这样日复一日，到后面我甚至感觉已经有了严重的社交恐惧症和轻到中度抑郁症，学习状态极速下滑，到实习我都已经到了能逃则逃的地步。我只想找到原因，找到出口，我只有不停地了解外面的世界才能缓解我的痛苦和压抑，我开始看一切自己喜欢的书，电影，综艺，文章，听了好多没听过的音乐，开始慢慢和人交流，只是过程是极缓慢的，我要把缺失的东西补回来。我不讨厌医学本身，可是我讨厌这个过程中的这种感觉，那种死气沉沉没有生气的过程，我在里面找不到方向，也找不到我想要的灵动和自在。

      大五实习期间也一直找不到方向，大多数人都在准备考研，我也就跟着随波逐流，而且学历在我心里是很看重的。当时信誓旦旦地说要考，可却连去考场的勇气都没有，因为我越逼自己就感觉越反感，甚至后面我对做的每件事都不喜欢，提不起兴趣。我再一次迷茫了，不知所措了。后来本是打算先不考了，去找点其他与医学无关的工作，可是家里一直希望我别改行，而要我放弃这五年的学习去干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领域，我也还没那么大的勇气和决心，也觉得对他们没有交代，可是要学医就必须读研，所以就告诉自己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但这几个月，越是挣扎，就越是想要挣脱，效率不高，心思也根本就在别处。

    是我的选择错了吗？我不停的再三地问自己，一次次地确认，循环往复地逼迫自己和思想挣扎，可是到头来却发现越来越压抑，越来越想挣脱，这是怎样的一种生活状态，我尽力了，也许是该放下执念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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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我经常会想，也跟媛媛讨论过，如果当初初中的时候，高中的时候，大学的时候，能有一个人为我们一些提示，我们的父母没有那么迂腐，思想和眼界稍微宽阔一点，或者他们能有一些对这世界的敬畏，明白自己的渺小和不足，尊重一点我们的想法，这一切会不会变得好一些。观念的灌输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他们看到的一寸之地就是这世界的全部，不能有半点越矩，在他们的眼中即使时代发展至二十一世纪的今天，他们的思想仍然停留在那个地方。这不是某一个人的悲哀，而是一个家庭甚至是整个社会。她后来给我分享了一部电影，《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是的，她后来的心路历程和我又是何其的相似，我们都有着相同的不幸，原生家庭的影响是何其的大，让我们挣扎了大半个青春最美好的时光，去逃离，去寻找，去挣扎。可是我们又是何其的幸运，至少我们还保留着着一丝属于自己的思想净土。

      我花了整整八年才走出他们给我设定的情感怪圈，我不想再用另一个八年去悔恨和挣扎，我从来都不是一个聪明的人，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愚钝。不适合我的东西不该去勉强，我是应该好好为自己活一次了，至少选择真正喜欢的事。当我做决定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即使再多的艰难困苦，我的心终于得到解脱和真正的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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