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

芳 华

18岁那年

你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军校

同学们都羡慕你不用交一分钱学费

毕业后还有“铁饭碗”

可他们并不知道

你每天早上6点就要起床出操

周末节假日只能按比例外出

连去个网吧都提心吊胆,生怕被纠察抓到

他们更不知道

军校里没有花前月下的浪漫

也没有诗情画意的美妙

有的只是玩命地学习和训练

以及宿舍、教室、操场三点一线的枯燥

22岁那年

你军校毕业

分到了一个离家很远的基层部队

你的岗位和所学专业不对口

领导说没有关系

合适的岗位是锻炼

不合适的岗位是磨练

你觉得领导说得有道理

基层部队很苦

但你初生牛犊不怕虎

你坚信,只要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

你要用满腔热血

在基层广阔天地建功立业

到部队的第一个除夕夜

你代替战士站岗执勤

遥望远处的万家灯火

你内心感到无比骄傲和自豪

23岁那年

你遇到了一个特别喜欢的姑娘

姑娘在一座很远的城市

有着自己的事业

你们爱得忘乎所以

一起承受了思念的煎熬

也体验了爱情的甜蜜

可是最终,爱情却败给了现实

你有些心灰意冷

在部队耳濡目染

你明白了一些以前不太懂的道理

干得好不如混得好

靠能力不如靠关系

会哭的孩子有奶喝…

你觉得,部队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你想趁着年轻离开

可没有达到8年的最低服役年限

只能按义务兵退伍复员

你觉得太亏了

犹豫再三,你决定还是再等等看

24岁那年

你从基层调到了机关

机关虽然相对自由

但领导的要求很高

总是五加二、白加黑

无休止地熬夜加班

每天浸淫在文山会海里

你觉得这种日子简直就是慢性自杀

26岁那年

你到基层连队当了主官

主官的岗位很辛苦

总是“两眼一睁忙到熄灯”

但领导说的对

树挪死人挪活

在部队要发展,经历很重要

27岁那年

战友给你介绍了一个姑娘

姑娘在另外一座城市

她不介意异地恋

不嫌弃你没车没房

也不要求你送多少彩礼

你觉得挺满意

你想,谈爱情多奢侈

就这样吧

28岁那年

你们结婚了

婚礼办得不大不小,客人来得不多不少

你那点可怜的积蓄

也折腾得没剩下多少

29岁那年

她怀孕了

部队任务很重

你一年只能休一次假

等你再次休假回家

你已经30岁了

孩子也已经呱呱坠地

你很想当个好爸爸

一直陪着他

见证他的成长

可你也只能想想

31岁那年

你终于又等到休假回家

你从她手里抱过孩子

孩子在你怀里嚎啕大哭

看着孩子满眼的陌生和恐惧

你发誓

哪怕再苦再难

也要一家人在一起

她随军到了驻地

你们住在破旧狭窄的部队公寓房

你微薄的工资不足以养家

她找了份工作

工资虽然不高,但足够养活自己

你们很知足

孩子没人照顾

你把爸妈接过来帮忙

不时发生婆媳摩擦

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一家人挤在破旧的小房子里很憋屈

你想,也许该买个房子了

可是,这些年工资虽然一直在涨

却始终跟不上房价的脚步

还是再等等吧!

32岁那年

你东拼西凑凑够了首付

终于有了一套属于你们自己的房子

你很开心

其实幸福很简单

33岁那年

你所在的部队调整移防

新房子没住上几天

你就被迫搬去了另外一个城市

再次开始了两地分居的生活

她闹着让你转业

而你却开始犹豫不决

随着年龄增长

你渐渐懂得了生活的艰辛

不知不觉中也适应了部队环境

你想,困难只是暂时的

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毕竟地方也不好混

你可能连自己都不知道

之所以给自己找这么多理由

是因为在你的内心深处

已经开始眷恋这身军装

34岁那年

你当了个不大不小的领导

管着不多不少的几十个人

虽然在比自己大的领导面前还得装孙子

但毕竟当爷的时候更多一些

你竟然有了小小的成就感

你笑着对镜子里满脸沧桑的自己说

原来当官真的容易上瘾

你稳扎稳打干了几年

单位建设成绩还算不错

你连做梦的时候都在想

上面哪个位置又空出来了

这次有没有提升的机会

随着任职时间越来越长

你心里也越来越急躁

你拼命想干出点成绩

努力争取更进一步

38岁那年

媳妇老了

孩子大了

幸运的是

领导终于注意到你了

把你提拔到了更重要的岗位上

你感激涕零

决定不辜负领导的期望

把心思全部放在工作上

42岁那年

你年龄到杠

晋升基本无望

其实你心里还有想法

只要部队还需要

你愿意献出自己的一切

可是部队需要的是更新鲜的血液

而不是没有了青春的你

转业命令下来那天

你心里无限惆怅

没有鲜花掌声

也没有送别的人群

你打起背包离开了熟悉的营盘

你知道,等待你的并不是诗和远方

那身旧军装

你熨得平平整整挂在衣橱里

像对一个相处了多年的老情人

每天回到家总要去看望它

和它说说悄悄话

在你心里,它比她更懂你

到了新单位

你成了一名普通科员

你比科长工资高

科长比你小5岁

科长每天对你呼来喝去

你默默告诉自己

一定要调整好心态,适应新的环境

可是,这TMD哪有那么容易!

你还记得

那一年,

你唯一高兴的一次是和转业战友聚会

你们都喝了很多酒

可不知道为啥

碰着酒杯

你们笑着笑着就哭了

最后

你们都醉得一塌糊涂

酒撒了一地,杯子也碎了一地

你趴在桌子上

脑袋昏昏沉沉,天旋地转

恍惚中,你看到了18岁那年的自己

那是你去军校报到的第一天

第一次穿上崭新的军装

第一次站在镜子前对着自己敬礼

镜子里的那个你

意气风发

英姿飒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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