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游了趟欧洲，感受了一把跳伞。
此篇为详记，相信我，看完你也跟跳了一把似的。
00
抽大麻不如跳伞
每次旅游出发前，都会在心里暗列一个TO DO LIST，毕竟人穷志短而寄人篱下，得抠着天恩浩荡所赐予的一年五天假期，出趟远门真怪不容易的。
去欧洲前，我也早早列了几条。
风车村、橱窗女郎、当地美食、当地美食、当地美食大概占据了TOP 6的5个席位。
至于冠军的宝座，第一任牢牢占领了长达几十个月，却在最后30天被光荣推翻并驱逐出境。
自从于妹妹14年去了荷兰之后，我就一直默默告诉自己，总有一天，我要以自由合法的姿态去尝一口大麻。
然后可以在心里傻逼兮兮地和自己炫耀，嘿，咱也是吸过毒的人了，酷不酷，酷毙了。
可惜了，你们看这标题，既然不是“在人群泱泱中我吃下了一口毒品”，就知道这心愿夭折了。
于妹妹把自己一年前也可能是两年前吃大麻蛋糕的惨痛经历又对我耳提面命了数次，最后说，你千里迢迢来一趟，我得对你负责。
我心想，法律上来说，我认识她的那一年就已经可以自己对自己负责了，社会伦理上来说，我拿到第一笔工资开始自产自销的时候就完全掌控了这五尺身躯及灵魂了。
最后，我兴奋地和她说：天哪！布拉格有跳伞诶！
让大麻蛋糕见鬼去吧。
01
“你真的很幽默”
我在这里短短几天，发现了关于欧洲人的两件事：
一、他们挺爱开玩笑；
二、他们开玩笑的时候往往摆着一副“我的毛巾是白色的”的表情，那是什么表情？对，就是没有表情。
在跳伞报名处，我问小哥，拍照的额外费用需要现在支付吗？
他从21寸的屏幕前成堆的“生死契约”表格里抬起深邃五官、线条分明却毫无表情的脸，对我说：No，you have to survive first.（你先活下来再说。）
我干笑了两声。
后来一琢磨，万一人家肺腑之言，全然没有玩笑的意思呢？
嗯，他长那么帅，怎么哔哔都行啦。
02
高潮都需要铺垫
去欢乐谷坐一次绝顶雄风，你可能需要排队俩小时；去迪士尼体验一次创极速光轮，往往得耗费100+分钟；进入大学终于攥住可以肆意挥霍的时间，要等十八年；摆脱这场看似无涯于是拼命在苦中寻乐的人生，也许七十载也许两个世纪。
而要体验一次从高空跳落的非自杀体验行为，除了忍受帅小哥的冷面笑话，你还需要忍受坐在双人副驾驶座上直面布拉格拥挤的城市小道和35℃高温、不知目的地可能人家把你拉去取器官也未可知的长时间颠簸路途以及一大片一大片蓝天白云青青的田地。
对，最后一项让你“忍受”进化成了“感受”。
这景儿挺美啊。两小时的路程又怎样？
反正不能回头，认了呗。
03
我要上天
于妹妹在我上天前，和我发生了一段对话。
-你回去以后得把这写一下吧。
-那必须啊。
-如果你的真实感受是没什么感受，你会瞎编些感受吗？
-当然不会啊，我是有骨和魂的人。
毕竟，我可以东西瞎扯啊，我的感受不重要，给我以感受的细节才最重要。
比如，烈日骄阳滚烫的汗水浇灌下非让我们一个个捂成深秋寒风里的战士，我一开始，心理上纳闷身理上气闷，直到朋友说我这张照片看着真瘦啊，我才全方位释怀。
04
有事没事别问太多
有时候问得太多，的确是一种无知的表现。
张小龙会问“微信是谁搞出来的”吗？
马尔克斯会问“《迷宫中的将军》是谁写的”吗？
那我为什么要点开客服那幼稚的卡通头像框，打下这一个问题：HI，跳伞的时候戴隐形眼镜没问题吧？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这一个小小的、心血来潮的随便问问，将令我在十五个小时以后经历一场痛彻心扉的遗憾。
我一开始怀揣着“还可以顺便体验下第一次坐直升飞机这钱花得真值”的想法，后来发现停在草坪上的小小滑翔机（？），也并没有犯任何嘀咕，毕竟这个想法把“直升飞机”四个字替换一下依旧成立。
但直到我在教练的胸前僵直了整整十分钟的背，还要忍受身前跟拍小哥毫不客气地把我当做靠垫一系列不堪回首之后，我突然发现：麻蛋，这飞机是卷帘门啊！还特么像是风一吹就碎的材质？怪不得上来的途中老kelakela响呢，能不能再敷衍点儿？
然后，突然！身后的教练把护目镜整个“嵌”进了我的眼窝。
真！的！是！嵌！进！去！
我感受到好像一个笊篱借助我的镜框抠住了我的整只眼球，下一步，就是《人皮客栈》的真实版上演，这幅护目镜，它要把我的灼灼双目剜出来！！
-不，教练，好像太紧了。（哦，册那，我为什么信了客服的邪戴了框架眼镜？）
-（假装松了松）好点儿没？不能再松了，为了你的安全。
不好不好不好！！！一点儿都不好！！！
我的眼镜都要和我眼睛水乳交融了！！！世界只剩了一道缝儿，我一会儿怎么感受天感受地感受4000米的自由落体？
但是，前方突然霍开一道亮光，像沙丁鱼罐头一样挤在两条长板凳上的人们开始被一条条倒出到空中。
我整个突然腾空而起，被身后的教练以令人发指的臂力举起来，一路推到了罐子的开口处。
一股凌冽刺骨得如西伯利亚寒风的冷气野兽般铺面咬来。我的眼缝里透出一片白晃晃，脑袋被身后孔武有力的大叔掰出一个诡异的弧度，来不及有任何感想，我——就被推入了一个巨大的冰窖里！
并以一种不断旋转的姿势在这无垠的冰窖里下落下落下落……
啊，4000米高的地方，原来是这个温度。
是该穿厚点儿。
这是我的第一个念头。
你想想，那是能把降落伞兜出如此圆满而完美形状的风啊，它该多么多么的强劲有力！
它自下而上、它来势汹汹、它张牙舞爪，你落到它手里，被它整个凶猛地拉扯住，就像命运找到了你，你躲不开，你也抵抗不了。
跟拍小哥在飞机上时和我说，一会儿你要尽情地摆动作和表情哟。
Bullshit！Liar！
我现在刺骨寒冷！我飞速坠落！我脸上的肉都被摊开了！我被风紧紧桎梏住了！就像江湖里的点穴术你懂不懂小哥！
我哪来摆动作和表情的自由？
于是我完美地坚持同一个动作直到降落伞打开。
我从小到大做过很多个梦，记忆最深刻的，是其中两个关于飞的。
一个是轻功加身，在竹林里来去自如；一个是灵魂出窍，浮到空中悠悠荡荡。
梦里腾空而起的感受很轻、很飘、很美好。
而现实里，若不是那副该死的眼镜作祟，我可能不至于到最后几分钟才感受到浩瀚的地面在眼前铺陈而开、没有楼房没有车子没有人、只有一个个色块、深色的是水、浅色的是地而你在空中看着那种难以言喻的感受。
就像你做了次弊，超脱了人类的视角。
你抬起头和你垂下头，自然是两个世界。
IT'S AMAZING.
当然，如果教练没有疯狂炫耀他操控降落伞的技能，带着我在空中转了一圈一圈一圈又一圈，导致我下地之后头晕想吐的话，我一定会给他五星好评的。（冷漠微笑脸）
忘了说，后来，我的眼睛整整酸了四五天。
还好没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