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是温柔的

文/郑艺 2019.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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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中午在食堂用餐，迟了点去，食堂里吃饭的人已经不多了，四人座的小桌就我一个人，哦，不，还有一只苍蝇。

那只苍蝇是在我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嗡嗡地飞来的。或许是餐桌上有点油渍，它落下来的时候脚一打滑，翻了个个，背朝下，四脚朝天——嗯，是六脚朝天的。这个姿势让它很不舒服，于是，它的六脚使劲地挣扎着，乱动着，在它的努力下，终于，它翻过身来了。

我戴着耳机，边吃饭，边听着广播，间或看看桌子那一角的苍蝇。那苍蝇也自觉的就在那一角溜达着，默契的陪着我吃饭。

这样独自吃饭有一阵子了。谢老师被抽调下乡搞督查，周末假期也不一定能回家。头两个礼拜，我像汪峰一样高唱“这是自由的感觉”，不知有多自由多开心啊，终于能享受一人世界了！加班也不用惦记着跟家里说不要等我吃饭了，在家也不用操心某人在外会不会喝高了，被子不叠衣服乱扔也没有人会说我了。有时谢老师偷偷溜回家，我都有点不是那么愿意，嘴上不好说，心里却想：就不能在乡下安安静静的呆着吗？怎么又回来了！

可是，一段时间后，当晚上加班回家，回身反锁门时那“哒”的一声响起，寂寞和孤独弥漫在空气中。我曾跟谢老师说，孤独是人的宿命，是我们最终的状态，各自安好便好。现在，我却想说，自由的感觉也不是那么好的，我不想要了！

2/

或许是老天也了解到了我的孤单，我终于在一个多月之后的某一天晚上下班路上摔了一跤，这一跤直接摔进了医院——我的手骨折不能动了。

我不能自己穿衣，不能自己梳头，不能自己洗脸洗澡洗衣服……总之，我的生活不能自理了！谢老师很有担当的说：没事，有我呢！

接下去的一个月里，谢老师践行诺言，果真成了我的贴身护卫，我们同时起床，同时刷牙洗脸，同时出门，我们每天最近距离面对面的时候变得很多了，我们于是相互有了一些“新”的发现。

他：你这条裙子蛮好看的，新买的啊？

我：已经穿过好几次了你都没有看见吗？

他：你头发怎么这么毛里毛躁的啊？

我：自从十年前烫完头发就一直这样啊！

他：咦，你脸上怎么有一小块斑啊？

我：都有好久了你没看到吗？你这是多久没有认真看过我了啊？！

我：你脸上皱纹又多了哈！

他：是哦，老了！

我：你换眼镜了？

他：换第二副了哦。

我：你是不是又胖了？

他：没有吧，我是瘦了点吧。

我：我这一跤可是对你的考验哦，别看你这几天表现还不错，估计最多半个月，你大概就不耐烦了吧！

他：哈，知道没有我不行了吧！

……

那几天，我用三角巾吊着手去上班，路上碰到一个熟悉的小姑娘，很关心的问我：姐，天这么热，你手这样怎么洗脸怎么洗澡啊？我说：还能怎么办啊，全靠你姐夫帮忙咯。她就很善解人意的说：那也很好啊，增进夫妻感情哈！

呵呵，她说的很对！

3/

阿来评价80后作者蔡崇达的《皮囊》，说它是当下的非虚构写作潮流中的一个惊喜。对于这样一部畅销书，作为读者，我感到的却是惊讶，甚至是惊吓。我的福建老乡蔡崇达用真实、锋利到近乎残酷的笔触写他周围的至亲，传递的温度比体温还低，除了三四篇文章，其余的我几乎无法完整阅读——难道我的阅读审美跟80后90后有这么大的差异？

《皮囊》吸引我的不是文章的“血肉”，真的还就是“皮囊”，是它的序二和后记。

序二的作者竟然是影帝刘德华。刘德华是我年轻时最喜欢的男星之一，那时看港台录像片，刘德华吴倩莲的《天若有情》结尾吴倩莲穿着婚纱赤脚奔跑的桥段至今仍记忆犹新。看刘德华的文字却是第一次。术业有专攻，影帝的文字跟他的演技实在不在一个水平上，但真诚的文字总是能打动人的，你看他说的：

“人生际遇的好与坏，关键往往在于生命里遇到甚么人，只要能对你有所启发，都是明灯……我认识崇达，看他的书，总有启发，就如生命中多添一盏明灯。”

巧的是，蔡崇达自己的后记也写到了生命中遇到的人，他说写《皮囊》，是“对路过生命的所有人最好的尊重”，因为“路过我们生命的每个人，都参与了我们，并最终构成了我们本身”。

这实在很有道理。一个社会人，总要跟很多人发生这样那样的联系，有时运气差点，碰上个恶人，你恨不得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他，但更多的时候，那些参与到我们生命中的人总能让你觉得这世界真不错。

人在生病的时候特别无助特别脆弱，也想的很多。在医院的那些天，那些“路过我生命”的人，医院的医护人员，我的亲人、同学、同事、朋友所给予我的照顾、支持和鼓励，确实就像一盏盏生命中的明灯，让我在对抗病痛时有了力量，那一刻的体会是温暖而深刻的。

蔡崇达说，人各有异，这是一种幸运：一个个风格迥异的人，构成了我们所能体会到的丰富的世界。但人本质上又那么一致，这也是一种幸运：如果有心，便能通过这共通的部分，最终看见彼此，映照出彼此，温暖彼此。

因为有彼此，生命虽是孤独的，生活却是温柔的。谢谢那些“路过我生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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