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想把我生命中过往的一些人和事,一些点点滴滴,用拙笔记录下来。
无奈的是那支笔,那么沉,那么重;提起,放下。提起,放下。再提起,再放下....如此,已不知多少次,自己也深感疲倦,反复问自己,为什么自己的回忆这么难以描述,难以表达?是不是我缺少那些文人墨客的丰富情感和华丽辞藻,还是我的经历太过于乡土,无重现的热点?迷茫太多-从何人开始?何事开始?思来想去,无果。
这种开始,停顿,中断......从未真正的结束我的无措,却日日潜移的发酵。
某刻,一道闪电,跃入我心。对,...我不需要什么渲染,什么装饰,去迎合什么,我想表达的就是那些暖我心的往人,往事,我只需表达出那份沉淀在我心底的情感,那些需要翻晒的思念。那些在我记忆中停留最久远的画面。
1986年之前,我一直生活在豫东平原一个小乡镇。
就是这个小镇,承载了我最初的思念记忆。
从爸妈口里得知我们小时生活的厂区早就不成样子了。
由于小镇地处在县道旁,年假回老家时候,我路过时特意拐进去,想切实再看看我小时生活过的地方。
车驶入那条道,恍然间让我觉得错了路。曾经鼎沸的片区,陡然间死寂一片。道路,也因经年的遗落而变得有些泥泞。天空下着小雨,灰蒙蒙的。
没有熙攘的人群,有的是缺砖烂瓦的破厂房,东倒西歪的旧机械,只是偶有散落在屋外的零星的生活用品,显示着还有人在这里住着。
临着的大街整齐划一,年节热闹的气氛,和这里这里一比,像是进了水泥凝固的空间,压抑的我喘不过气来。
我没有勇气继续走下去了,曾经通往我家的那条光溜大路上也只剩下枯草和残枝。
远远的望着,我的心默默的哭着。
这个曾经养活了几百人的老厂区,承载了我儿时欢乐的小家园,再也没有了。
在历史的洪流中,它已经被冲刷的只有断壁残骸,不忍面睹了。
我也像个迷路的孩子,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难过,让我再也没有心情再去看看那装满了我求学时光里最原始的记忆的小学校。
远着就能看到的是幢白楼,是现在的教学楼吧。想着它没建之前,是什么在那个位置呢,校园里那盏钟,早没了吧,它又会被遗落在哪里了呢?成排成排的杨树呢,你们都还在吗?我的那些启蒙老师呢,我的那些小姐妹呢,你们都在哪里呢?
隐约中“铛铛...”的下课钟声,飘荡在杨树林里我们的笑声,穿越而来,我已记不起她们的姓名,只是,她们,依旧梳着两个麻花辫,斜背着小花布缝制的书包,雀跃着,打闹着向我奔来,撒了一路的欢笑涌入我心。泪,无声流下.....我仿佛也看到了那个时候的自己,那个混迹在她们中间的自己,笑的是那么的无忧,那么开心....对我来讲,又是一种多么沉重的伤感啊。
我是一个按规矩年龄读书的孩子,由于父母都是这个镇上的一个企业的工人。在那个年代,我们这些生活在厂区的孩子,一致被称为机关里孩子。
这是所镇小学,我去读书,个子还小。被老师排在最前面座位,为什么她们那么高呢?是不是因为她们长的快呢?小时候我总是这么想。“那是因为她们上学晚。”很多人都这样回答我。哦,是啊,农村的孩子她们上学是比较晚。“她们要帮家里喂猪,带弟弟妹妹,割草,家里能干的活都要做,那像你们啊,生在福中不知福,还不好好读书!......”这样被唠叨的话,我从小听到大。
虽然她们普遍大我很多,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们在一起玩耍,我们在一起跳皮筋,掷沙包,跳瓦,跳绳。甚至课间帮我扎散开的马尾辫,绑着那朵大红花....那个年龄可以玩的游戏我们都不拉的在一起玩了再玩.....时光单纯而美好。
那个时候,大自然是我们天然的游乐场。春天,就去拔茅草,挖荠菜;秋天,去掰玉米,田间地头的挖红薯,寻麻包;冬天,打雪仗,堆雪人...这种记忆是如此的鲜明,它们似乎从来不曾离我而去,即使我如今生活在这个钢筋水泥构筑的城市里.....
春天来了,万物复始。
我们跑到一墙之隔的校外撒野。校外是大片大片的麦田,绿油油的,比我在内蒙看到的草原还一望无垠,整整的一张大绿毯子,偶尔会被田间的坟头--煞点风景。
散学后,我们就去地边沟沿寻一种长得长长的尖尖的草,这种草长着很嫩的草芯,像根针,抽出这种芯针,剥去外层的表皮,里面会露出白白的芽状物,放在嘴里嚼啊嚼,对于那个年代没有零食的我们来说,好吃的很。真不失是一种美味,回忆此刻带着甘甜伴着草的清香再次席卷我的唇齿。
这种草,是很多曾经在乡间生活过的孩子的记忆。以至于有专题,70.80年代的记忆里有什么?中就有这种草,可见这种草对于我们那个年代的孩子,是多么的稀疏平常。只是各个地方叫法不同,我们叫它们:茅线。应该有音差。
我求助网络,以求结果。
白茅,春生芽,花苞时期的花穗称为谷荻,布地如针,故有茅针之称。
别名:茅针、丝茅草、茅根、茅草、兰根、拉丁学名:Imperata cylindrica (Linn.Beauv.))禾本科、白茅属多年生草本,具粗壮的长根状茎。秆直立,高30-80厘米,具1-3节,节无毛。根茎可入药。
根据描述很像,只是还是不能印证真的就是我们童年吃过的那种草?
下午放学后,那些大姐姐们就会带着我去寻这种茅草,她们似乎永远知道哪里最多,哪里最旺?田边的水洼地,沟渠旁,她们是如此熟悉。跟着她们疯跑到草地,我们就是埋头的瞅啊瞅,抽啊抽,她们好快啊!转眼就抽了一大把,而我无论如何的加快,都无法赶上她们麻利的手脚。寻着抽着,忙活了不知多久,离我要回的家越来越远,天也越来越黑。要马上回家!要不,又会挨骂。那些大姐姐们就会把手里所有的战利品一一码好放在我的花书包里。她们一个都不要!她们的小村庄在学校的西南,我家住在学校的东北,渐黑的夜,她们帮我捋好被汗浸湿的头发,一起陪我说着笑着,再走回学校,看着我走回回家的路.....路太短暂,记忆中断.....
时光荏苒,又是一年秋收,那些姐姐们似乎每天都很匆忙,每天满脸汗辘辘的来上学,不知为何?课后,她们会抖开自己的书包,啊,满满一书包像西瓜样的小瓜蛋,我们叫它们“麻包”,呵呵,原来她们中午放学后帮家人做农活的时候还不忘记帮我们摘这些小西瓜呢。
关于这个小瓜蛋,找来找去的学名:马泡瓜。 我再次借助百度。 马泡瓜:一年生的草本植物。萦蔓生,萦上每节有一根卷须。叶有柄,呈楔形或心脏形,叶面较粗糙,有刺毛。7、8月间开花,花黄色,雌雄同株同花,花冠具有3一5裂,子房长椭园形,花柱袖长,柱头3枚。瓜有大有小,最大的象鹅蛋,最小的像纽扣。瓜味有香有甜,有酸有苦,瓜皮颜色有青的,花的,白有带青条的。种子淡黄色,扁平,长椭园形,表面光滑,种仁白色。对,描述和印象吻合。 可是我只记得瓜味有香有甜,还有酸有苦?大姐姐们给我的好像没有这种。她们有的是慧眼,挑的都是足香足甜的给我!她们也会在午后带我到收割后的苞谷地里,豆地里去寻这个。我的书包里也装满了这个,鼓鼓囊囊的,等闲下来,就找个树阴坐下,挑出花纹漂亮的,香味馥郁的,当做零食,慢慢享用,大家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在嘴里,笑在心间。
最后再挑出那些个头可人的,拿在手中揉来捏去,直至这个小麻包稀糊的重叠成半个球状,不小心,“噗”,破了。稀烂的瓜瓤烂了一手。只有,只有,可惜的扔掉,重新再捏一个玩......这个捏玩似乎也是一种技术,有的能把一个麻包把玩成一张皮而不破,而有的揉揉就烂掉了!好似越揉那种瓜香越浓郁,整个季节里都久久飘着这种香味......
没有玩具,没有零食,香甜的茅针和麻包,地里的红薯...充当着如此重要的角色,它们不但占着我们爱玩的心,还馋着我们的嘴,诱着我们的胃!那个时候的我们就是这么玩这么吃的!
只是后来的后来,怎么上着上着学,她们就不见了呢?是不是家里又有很多活要她们去干了呢?年少的我,从不乏玩伴,她们走了,我还有新的伙伴。我只是知道不见她们了,却忽略了为什么她们不见了呢?没有去找人问问。
如今再想起,她们一定是辍学了,农村的孩子,一般当家的早也不是没有来由的,她们从小就担负着很多与年龄不符合的重任,读书,读下去,对很多家庭的孩子来说都是一种奢侈。特别是对很多女孩子来说。
所以,她们一般都会以家长的身份帮长辈照顾着家里家外。我也曾经是她们照顾的对象。这不是她们的刻意而为,而是日复一日生活磨练练就的自然,正如每次她们要送我回到我我回家的路上一样......
若干年后。晚我几年转走的一个同伴告诉我说,我也记得有这么几个女同学,她们就像大姐姐。是啊,如果你也有这种感觉,那么她们不仅对我,也对他人,都是如亲人一样,一样的。
今天,那些贪玩渐黑的夜晚,那梳着的麻花辫,那抿嘴稍怯的笑,我们行走的路,还有余温牵着的手,清脆的笑声和目送我回家的几个小黑影如此透明清澈的显现在我面前,只是,我再也触摸不到你们了,你们都去哪里了呢?我是不是只能在心里默默的追忆你们,思念你们?
后记
这是我平铺直叙的记录,也是我最早接触到的同学,小学一年级的那些同学,我几乎没有记起了,但是总有几个大姐姐,她们那么懂事,那么贴心,如影随形的围绕着我那段记忆。她们的名字,我忘记了,但是她们陪我的时光却没有被淡忘。
我想说的是,今天不论你们在哪里,我都会记得你们,永远,永远。
把这些写下来后,我长出一口气,好似一颗提起很久的心,终于很平静的被放下,也许,这只是我对往事的一种告慰方式。如此,暖入我心。瞬间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