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曾说:人往往憎和尚而不憎道士,他究竟想表达什么观念?

文·段宏刚

1927年12月17日,鲁迅先生在《语丝》周刊上发表了一篇名为《小杂感》的短文,全文不到1000字,后来被收录于《而已集》结集出版。这篇短文在结构形式上常常用一句话作为一个段落,文风泼辣、犀利,却不乏幽默俏皮,其中,有两句话流传很广,堪称“鲁迅式”名言。

第一句话是文章最后一段: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全裸体,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性,立刻想到杂交,立刻想到私生子。

第二句名言如下:人往往憎和尚,憎尼姑,而不憎道士。懂得此理者,懂得中国大半。

鲁迅为什么要这么说?他又想表达什么?我尝试着从历史角度来分析。


佛教由东汉末年经过西域胡人之手传到国内,俗话说:外来的和尚好念经。佛教因为有一套“高大全”,并且能够自圆其说的教义,对听腻了儒、道思想的人来说,觉得佛教很新鲜很有内涵,所以,佛教传入中国伊始,被看作是一种与“儒家学说”类似的治国之术,可以使国家长治久安,那些佛教高僧也被看作是具有奇才异能的国师,受到历朝历代帝王的追捧。

为了本土化,佛教不断融合道家思想和儒家思想,变得越来越风光,无形之中挤压了道教的生存空间,于是,就产生了旷日持久的“佛道之争”。

在“佛道之争”中,佛教因为历朝历代某些帝王的重视和推崇,很快就让道教处于下风。

“佛道之争”在本质上有三个具体要点。


一是在观念和信仰上的争执。

二是在文化归属感和认同感上的争执。

三是对信众数量的争夺。

“佛道之争”就像在市场上切割蛋糕,划分利益,一个蛋糕就那么大,你吃得多了我自然就吃得少。虽然佛教和道教都属于高大上的组织,都有一套自己的清规戒律,都教导人心向善,都倡导通过修行来达到修身养性的目的。

然而,面对“自身利益”,比如,发展信徒,壮大势力,提升地位,延续影响力,他们依然会顾不上慈悲为怀、众生平等和仁义道德,可以争个你死我活。这些行为显然跟他们的教义背道而驰。


历史上,佛教兴旺发达之时,必定是道教每况愈下之日,同时也是朝廷和黎民在经济上捉襟见肘的时候。历史上,从南北朝到隋唐这数百年间,是佛教非常高光的时期,佛教繁荣昌盛,大兴土木,建造了许多富丽堂皇的寺院和佛塔,导致社会财富不断流向佛寺,对社会各行各业造成了严重阻碍。

所以,北魏太武帝、北周武帝、唐武宗三位帝王,在他们掌权期间,实在无法忍受寺院富得流油,和尚们一个个肥头大耳,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就使用武力剥夺了他们的特权,没收了他们的财产,史称“三武灭佛”。

“三武灭佛”后,唐代大诗人杜牧只能发出“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的感慨。


在普通大众的思想里,早已形成了“富和尚穷道士”的观念,只因为和尚跟道士比较起来,大部分和尚身宽体胖,肥头大耳,一脸的富态,一些和尚若披上袈裟,更能彰显富贵之相。而道士大多清瘦单薄,看起来给人营养不良、缺吃少穿的感觉。

从实际作用来看,佛教对社会的贡献未必有道教那么突出。

佛教偏向于出世,倡导僧人远离红尘的困扰,不去关注世俗之事,只潜心修炼和追求自我的精神价值。如果世上大部分人带上这种思想,都去吃斋念佛,什么也不去干,活在自我世界里,还有人给供养,那么,给社会方方面面带来的后果会相当严重。


道教虽然在某些方面也有出世思想,但道教在发展过程中,主动吸收了儒家的入世思想,倡导人们在盛世时潜心修炼,在乱世时要积极入世,做济世救人、拯救苍生的楷模。

虽然佛教也倡导拯救苍生,但他们停留在语言教化的层面,实际作用并不大。而道教则是用实实在在的行动去实现价值。像历史上大名鼎鼎的“药王”孙思邈,吕洞宾、全真七子,既是著名道士,又是济世救人的楷模,为许多人解决了实际困难。

凡夫俗子追求的是实用价值,不管一个宗教的教义有多么高深和智慧,若对俗人用处不大,那么,它也是无用的。


另一方面,佛教从唐代开始,就呈现出商业化的趋势,寺院的建设越来越豪华,富丽堂皇程度堪比皇宫,到近些年,寺院的商业化趋势更加突出,每天来寺院拜佛、烧高香、布施的香客络绎不绝,不少僧人出门有豪车作为代步工具,寺院俨然成为僧侣们聚财的场所。

佛教和寺院已经偏离了自己的清规戒律,早已不是圣洁之地,在普通大众心中的地位一降再降,所以,鲁迅早在90多年前就看清了这一切,说出了那句话,带有鲜明的讽刺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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