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锦诗:敦煌的女儿

樊锦诗作客《开讲啦》

      敦煌莫高窟被称为“沙漠中的大画廊”,它承载了中国1500多年的历史变迁和艺术沉淀,也见证了最初的东西文化融合。莫高窟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公元366年(东晋时代),现在有735座洞窟、2000多尊造像、4.5万平方米的壁画……是中国现存规模最大,内容最丰富的古典文化艺术宝库。就在这些炫灿的壁画背后,是一代又一代莫高窟人的坚守和奉献,而樊锦诗就是其中之一。

      樊锦诗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敦煌的人之一,与敦煌相依相守55年,被称作“敦煌的女儿”。第一次来敦煌,是1962年,正在北京大学就读的樊锦诗,按学校的安排来到敦煌文物研究所实习。那时,她24岁,还没想到此后半个多世纪的人生,都会跟它结缘。灿烂的阳光,照耀在色彩绚丽的壁画和彩塑上,金碧辉煌,闪烁夺目。整个画面,像一幅巨大的镶满珠宝玉翠的锦绣展现在她的面前,令人惊心动魄。樊锦诗曾回忆当时的情景“初见敦煌,惊艳无比。”

      相较洞窟内的美,洞窟外的生活却判若两样。漫漫黄沙中,住的是破房子、土炕,水是苦的,没有电灯…樊锦诗很难想到,会有条件如此艰苦的地方。想进洞窟,往往还要爬一种“蜈蚣梯”:在一根木头上打上眼,插上很多短木棍。走在上面,颤颤巍巍叫人十分害怕。

      可是,尽管条件艰苦,那里却拥有一大批优秀的学者、艺术家。常书鸿是留法的著名画家,段文杰也是知名学者……年轻的樊锦诗并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甘愿留下?由于水土不服,实习期没满她就生病了,不得不提前返校。走的时候,樊锦诗心里觉得,“敦煌我看够了,因为我过去想来看,终于看着了,我也不想再来。”

      1963年,樊锦诗毕业分配时,敦煌研究院来北京大学要人,当年同一批的四个实习生都要。出于心疼女儿,樊锦诗的父亲给北京大学写了厚厚一封信请求改派,要女儿转交给学校领导。然而这封信樊锦诗却永远没有交上去。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大学生,他们经历了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洗礼,亲眼见证了新中国的诞生,每个人身上都有强烈的建设国家的主人翁精神。他们喜欢将国家和自己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在任何时刻都没有在当时对那一代知识分子的影响深远。

      樊锦诗正是如此,毕业前已经向学校表态,会服从毕业分配,到国家最需要的地方去。父亲的信如果交上去等于说话不算话,这让樊锦诗觉得非常不妥。就这样,樊锦诗背着大大的背包,头戴草帽,又一次来到了敦煌。那年她25岁,不久后,敦煌研究院以她为原型,制作了一个雕像,取名《青春》。

      当她再一次看到那些石窟时,也被深深地打动了,“原来那么破的一个地方,经过常先生、段先生,他们也没有钱,就这样白手起家初步做了整理,已经不是一个破烂的地方了。”樊锦诗留了下来,“去了之后觉得这是艺术,我怎么一点也不懂?不懂怎么去管敦煌呢,所以要跟段文杰他们学习,慢慢懂了一点皮毛。”

      因为是南方人,个子又小,当时敦煌文物研究所里的老先生们就叫她小樊,“他们非常爱护我,给我非常温暖的感觉。”“受老先生的影响,我也看一些书,也进洞看,越看越觉得敦煌太重要了。”她终于理解了那些老先生,“敦煌跟他们自己的身心连在一起了,所以稳稳当当在这儿待着一直不动。”

      带着对敦煌的爱,樊锦诗全身心投入石窟的考古研究工作。她运用考古类型学的方法,完成了敦煌莫高窟北朝、隋及唐代前期的分期断代,成为学术界公认的敦煌石窟分期排年成果。由她具体主持编写的26卷大型丛书《敦煌石窟全集》成为百年敦煌石窟研究的集中展示。

      1998年,已经60岁的樊锦诗从前任段文杰手中接过重担,成为敦煌研究院第三任院长。上任不久后,樊锦诗就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情:1998年左右,全国掀起“打造跨地区旅游上市公司”热潮,有关部门要将莫高窟捆绑上市。樊锦诗坚决不同意,硬把压力都顶了回去。现在说起来,樊锦诗还是坚持当时的立场,“文物保护是很复杂的事情,不是谁想做就可以做的,不是我樊锦诗不想让位,你要是做不好,把这份文化遗产毁了怎么办?全世界再没有第二个莫高窟了。”她觉得自己有责任保护好祖先的遗产,“如果莫高窟被破坏了,那我就是历史的罪人。”

      面对敦煌旅游开发的热潮,樊锦诗非常矛盾,敦煌作为世界独一无二的遗产,应该展示给公众。可是这些洞窟还经得起过多的参观吗?为了保护莫高窟文物和缓解游客过多给壁画、彩塑带来的影响,敦煌研究院在2003年初开始筹建莫高窟游客服务中心。

      建成后的游客服务中心可以让游客在未进入洞窟之前,先通过影视画面、虚拟漫游、文物展示等,全面了解敦煌莫高窟的人文风貌、历史背景、洞窟构成等,然后再由专业导游带入洞窟做进一步的实地参观。“这样做不仅让游客在较短的时间内了解到更多、更详细的文化信息,而且极大地缓解了游客过分集中给莫高窟保护带来的巨大压力。”

      樊锦诗另一个大胆构想是建立“数字敦煌”,将洞窟、壁画、彩塑及与敦煌相关的一切文物加工成高智能数字图像,同时也将分散在世界各地的敦煌文献、研究成果以及相关资料汇集成电子档案。“壁画这个文物不可再生,也不能永生。”这促使樊锦诗考虑要用“数字化”永久地保存敦煌信息。

      樊锦诗对促进敦煌文物的保护事业作出的贡献,得到了学术界的一致认可。学术大师季羡林在2000年敦煌百年庆典上极力称赞樊锦诗,他用了一个词:功德无量。

      2008年底,敦煌莫高窟保护利用工程正式开工。在这一浩大的保护利用工程当中,除崖体加固、风沙治理、安全保卫等基础性工程外,还要利用现代数字技术,完成敦煌莫高窟149个A级洞窟的文物影像拍摄、加工处理和数据库建设,建设敦煌莫高窟游客中心,通过数字电影等现代展示手段,给观众提供了解敦煌文化、艺术和价值的全新视角。

      建国七十周年之际,北京大学邀请了七位不同时代杰出的“北大新生”亲手写下书信,为本科新生表达祝福,讲述他们的“北大情缘”,作为给新生的特别礼物与全新改版的录取通知书一同寄出。1958年北大历史系新生樊锦诗是这七位“北大新生”之一。

      季羡林说:世界上历史悠久、地域广阔、自成体系、影响深远的文化体系只有四个:中国、印度、希腊、伊斯兰,再没有第五个;而这四个文化体系汇流的地方只有一个,就是中国的敦煌,再没有第二个。

      余秋雨说:这里的雕塑都有脉搏和呼吸,挂着千年不枯的吟笑和娇瞋。这里的每一个场面,每一个角落,都够你流连长久。

      敦煌莫高窟,作为中国给予世界独一无二的礼物,却在以一种缓慢的,不可逆转的态势在消逝。而这个叫樊锦诗的姑娘,在最青葱的岁月选择来到大漠深处,倾尽一生的时间守护敦煌,为莫高窟带来了“永生”。她是永远的“敦煌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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