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寂之旅

        山尖结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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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僧人拿着冰镐，一镐，又一镐，冰花溅落在他的头顶，亮晶晶，明晃晃。两排冰窟窿在他身后延展，长长地消失在低温凝成的雾中，不知所踪。这是路么？抑或只是一种印痕，一种看不到过去的印痕？僧人没有管这些，褴褛的衣衫跟随着他的身形在剔透的冰上摩擦，表面偶尔簌簌抖落一些冰碴，猝然便消失不见。僧衣外面包裹着一件同样破烂的蓑衣，没有雨，何故穿蓑衣？没人知道，僧人只是这样在山上爬着，单纯地爬着。

        现在是什么季节？僧人似乎忘了，春季？夏季？秋季？但他记得，绝对不是冬季，冬季不会有这样的冰，脆弱无比，却又坚韧不拔，没有雪存在于周身的冰，是独立的，但同样会变得脆弱，甚至无法承受冰镐的冲击，僧人的镐滑脱了，只因那块冰彻底碎裂。

        他的身体急速坠落，穿过那看不清的雾，被包覆其中，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闭上了眼睛，他享受这种感觉。至少……可以略微触碰到那找寻不到任何踪迹的过去。

        “砰！”他的身形骤然停顿，仿佛掉在一片棉絮上，他缓缓睁开眼，看到了白色，如果冰可以称为白色，那与他现在眼中的白色相比，冰的色彩绝对是不纯洁的，是一个赤裸的女子，不着一缕，躺在他的身畔。白色是她的肌肤，不掺杂任何杂质。女子闭着眼睛，同样白色的是她的头发，浑然一体，没有任何违和。僧人理了理她的头发，手放在女子的脸颊上，她闭着的眼睛睁开了，白色的睫毛如扇面般掀开，虹膜依旧是一致得奇异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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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笑笑，面朝僧人，问道：“君欲归何处？”僧人同样笑笑，答道：“本无归处，何谓归？”“心有归处，便有归处。”女子站起身，背对着僧人而立，僧人这才看清了周围，环绕着他的是无数的繁花，它们却只有一种颜色：红色，血一般的红色，而那女子，就像站在血泊中的白花。僧人注视着女子，无疑，她的身形是完美的，但僧人心中没有任何的情欲波动，他仅仅是注视而已。

        “归为何故？”僧人发问，女子转过身，盯着僧人的双眸，“不归又为何故？”

        僧人含笑不语，拿起了掉落在自己身旁的冰镐，“我要走了，不送点什么礼物么？”女子摘下地上的一朵红花，吻了吻，在上面留下一个白色的唇印，将它放在僧人的手里，僧人没有接过，他抓住女子的手，吻了吻，拿起她手中印着白色唇印的红花，别在耳朵上，转身面向那不知多高的冰壁，女子再次背向他，僧人没有回首，继续向上爬去，一镐，又一镐……

        山尖落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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