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卢璐
来源 | 卢璐说 (公众号:lulu_blog)
众所周知:
处女座=鸡毛
工科男=无语
法国人=不可理喻
于是,当法国+处女座+工科男,Bingo!出现了一个神奇的物种,我家卢先生,一个欠揍,而且是非常欠揍,固执到爆的老公。
上周六,是我们搬家后的第一次晚会。我本来想搞个很小型的,结果“来都来了”的理论再次乍现,最后确定要来26个人。
而卢先生睡到十点半,喝了杯咖啡,先花了四个小时,把花园一大堆枯树枝用碎木机碎掉,又花了两个小时去清理一条全是落叶和淤泥的小路。
他在花园里一站六个小时,工作紧张到,连午饭都不吃,整个人冻得耸肩夹背嗖嗖的,红鼻子,红脸,满头满脸不是碎木屑就是泥。
我叫了他一,两,五六十次:“难道你不知道今天晚上有人要来么?花园为什么不能等明天收拾?”
一次,他不听,两次,他不听,再说他就烦了,最后我们两人在花园里大吵一顿,吵到四周邻居的狗,都跟着我们一起此起彼伏地狂叫。
子觅突然恍然大悟:“妈妈,这就叫做四面楚歌,是不是?”
我像是一个皮球一样,蹦跶着回了屋子,手如落叶,拼命地哆嗦。那时已经是下午4点40了,客厅里,还一片狼藉,我们国内运过来8个餐桌椅,只打开了四个,还有四个在纸箱里,压在一堆纸箱下面。
看着我气到扭曲的脸,思迪从沙发上抬起头,直指灵魂地问:“妈妈,你当初为什么跟他结婚?”
我?只有扶着心喘了一口气:“我不跟他结婚,怎么能有你?”
男人和女人最大的区别是,女人是一种生物,可以把几十年的经验都攒起来,即使自己没有变得更聪明,但至少可以让自己更睿智。
而男人就是一个机器,命令要简单,任务要单一,时间越久越老化,毛病不断,到处乱响,直接激增废品率。
所以,如果抛开中途离婚这个选项,每个家庭的进化史,就是一部男人的落魄史,从刚结婚说一不二的顶梁柱,渐渐被风干成,讲话毫无分量,什么都说不到点子上,只能摆在堂上镇宅的男性老人。
而每个家庭的进化史,也是一部女人的夺权史,从刚结婚的嫁鸡随鸡,渐渐成长成,一个家族,说一不二,从在哪儿买房,到今晚吃啥,全权负责的主心骨。
问题是,偏偏有些人,固执还不自知。作为他的老婆和孩子,我们只有束手无策,血浓于水,也只能兜着。
不过佛祖说过,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大概是佛祖也看不下去了,给我们派来了一个摩洛哥阿姨。
我们的摩洛哥阿姨叫雪花。法国根据阿姨的工作范围和时薪,分成看孩子的阿姨;看孩子做饭的阿姨;看孩子做饭并打扫卫生的阿姨;看孩子做饭打扫卫生还熨衣服的“管家”,所以雪花是管家级别的阿姨。
回想起来,雪花工作的第一天,就表现出和卢先生不对付的特质。
我让雪花把厨房用品从箱子里拿出来,摆柜子里。她掏出两个吐司模具,卢先生高兴地说:“这个摆在桌子上,过两天我做吐司给你们吃。”
可那会儿刚搬家,满桌子都是东西。作为中国老婆,我习惯默然,任凭卢先生把其他东西都推开,放上模具。等他一转身,雪花立刻就把模具放到橱子里,一面收,一面翻着白眼嘟囔着祈使句:“这什么主意!”
在国内十年,卢先生从来不跟我家阿姨打交道,他有理由:“我听不懂啊!”现在雪花来了,卢先生豪气万丈地给我说:“你放心去出差,让你看看什么才是家政人员管理。”
那时候,估计卢先生还以为,所有的雇员都像是他们公司招来的名牌工程师学校的毕业生,只要给他们目标、需求、限定时间,和KPI,等着就好。
我出差的第四天,穿着套装在四季恒温的玻璃会议室里研习:2020年如何在下沉的新媒体中,突出重围的变现模式和战略的主题,卢先生稀里哗啦像潮水一样,发几十条微信,全是类似他让雪花擦地,结果她去洗了碗,这种碎到不成形的细节。
见我不回复,气得卢先生狂打了一排:“????????????”,还跟小孩一样给我留语音:“再不会回复,我就走了,以后别找我”。
天知道,我需要十二分的定力,才能在别人发言的时候,没有笑出猪声,给他发了歪歪斜斜偷拍的会议室照片:“我在开会,一切照你的意思办。宝贝。”
放下手机,我心情大好,看着外面灰蒙蒙的雾霾都别有美感。
全世界都觉得阿拉伯国家女人没有地位,要戴面纱,要穿长袍,而且男人还能娶四个老婆,比“齐人之福”,还多一倍。
其实,我们并不太了解阿拉伯文化。阿拉伯男人是天,可以什么都不干,可代价是,阿拉伯女人,各个强势,家是女人的疆土,男人无权插嘴。
和男人是天,无论内外,一切都是男人优先的中国阿姨不一样,对于雪花来说,太太,也就是我,才是她的直属领导,对于卢先生在家里发表的一切意见,雪花不仅自动屏蔽,而且嘴角带一丝讥笑:男人,你懂神马?
问题是,我不在家,他自己上班,孩子总要有人接,法国干嘛都很慢,上次我们花了六个星期,才找到雪花。
打不赢,又开不掉,这些年和我在一起,卢先生也没有吃过这么多的瘪,受过这么多气,人总是吃了亏,才能长记性,他终于感悟到原来总跟他过不去的老婆,品质却是贤良淑德。
我出差两周半,回到家,接受到了卢先生、孩子们和雪花,三个方面首级别的欢迎。卢先生抢着帮我拎箱子,走进衣帽间,如特务一样小声说,“另个中介,介绍了一个阿姨,我和孩子都见过了,今晚雪花走了,你能过目一下?”
我问:“你们觉得怎样?”
他脸色凝重:“23岁,有点年轻,你是女主人,我尊重你的选择。”
晚上八点半,一个身高175,前撅后翘,黑色皮肤的芭比娃娃,带着黑色大波浪的长卷发,背着低仿LV达芬尼的金色链条包,一身花香地来到我们家,坐下之后,给了我一个迷人的微笑说:“我没有做过阿姨,但是我看过自己的弟妹和亲戚。”
我说:“你会做饭么?”
她说:“非洲菜会一点儿吧,微波炉加烤箱,做熟没问题。”
“那,打扫卫生和家务呢?”
“哦,上次你先生给我说过这个问题了”,她抬起她卷曲的假睫毛,冲卢先生飞了一眼说:“我考虑了一下,我还是只看孩子好了,打扫卫生不太适合我。”说完还撩了撩长发,露出blingbling的流苏耳线。
卢先生赶快说:“也行,你看孩子,我们在找个人做卫生。有中介专门介绍保洁阿姨,我去找找。”
子觅突然跑过来,在我背后抱着我,嘴巴贴在我的耳朵上,用中文跟我耳语说:“我不喜欢她,我也不喜欢雪花,我要我上海的阿姨。”
场子一下冷了下来,芭比也觉得坐不住,几分钟就走了。关上门,我回头看着卢先生,他叹了一口气,态度奇好,人生第一次认怂说:“我就是想确认一下,原来在阿姨的这个行业里,没有差,只有更差滴。”
到目前为止,雪花还笃笃定定地在我们家里安安稳稳,欠揍的卢先生学会了贤良淑德,和感恩。
结论还是那一句鸡汤,无论你在任何时光和际遇下,女人要强势,要强势,一定要强势!
这就是摩洛哥女人给我最大的启迪。
卢璐:有两个女儿的留法服装硕士、作家,新书《和谁走过万水千山》,正在热卖。行走在东西方文化差异裂痕中间的,优雅女性自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