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听着就老了

MP4里又播放到这首歌，“Without me”，干净的声音，舒缓的旋律，真的很美。当初绝对不会想到，十年后我还在一遍遍地听，从电脑到手机，从办公室到车站。

不知为何，谢霆锋一出道，人们就给他打上叛逆的标签，对其唱功也无认可。但至少这首Without me，是真正打动了我。记得大学时，由于这首歌在大陆被禁，一时也找不到下载地址，便专门起大早奔进网吧，用复读机录下来，一遍遍地听。毕业以后渐渐听得少了，只是偶尔想起，但并未忘记。多年后再次静静聆听，却成了实况游戏里的背景音乐。于是上网一搜，各种版本应有尽有，任意下载。不得不感慨，相比这个只有想不到，没有搜不到的年代，从前听歌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现在你只须鼠标轻点，N个版本信手拈来，然而你没办法复制当年卡带流行时，怀揣随身听，静静等待下一首歌曲播放的那份期待与满足。

说来有点不好意思，我买的第一张卡带是张柏芝2000年发行的同名专辑。那天无意中走进音像店，在琳琅满目的货架边流连，正待离去，耳边飘来一曲如怨如慕的旋律，一下子摄住了我的心。忙向店员问到那首歌的卡带，美滋滋地带回了家。客观地说，张柏芝唱功确实让人不敢恭维，但有的人往往注定了就适合那一首歌，比如《星语心愿》。这点她与周迅很像，后者的《飘摇》伴我度过了大学最初的时光。张柏芝在这张专辑封面，穿着一件清新淡雅的米黄色风衣，怀抱台湾黑鼻羊，微风吹拂起发丝，素面朝天，给人清纯自然的感觉。那时的她不知是多少少男心中的女神。

第二盒卡带是游鸿明的《下沙》。现在已回想不起，当时初涉“歌坛”的我，怎么会从一大堆盒带中挑选出它来。专辑封面简单平常，Chris Yu肩背黑色挎包，一头卷曲长发遮住半边脸庞，背景是一片阴云下的天空和原野。这样的调调恰也符合游式情歌的风格。听他的歌，总有一种很伤感忧郁的感觉。有人说，水越喝越冷，酒越喝越热，而游鸿明的歌就是装在矿泉水瓶子里的酒，款款的深情，悲凉而又浓烈。在这张专辑中，每首都是苦情歌，在懵懂的年纪里，深夜听到《21个人》、《寻你》、《荒芜心田》等，心里会有种窒息的感觉。从那时起我就隐约感到，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一件很压抑的事情。高中时代我就将《下沙》作为“主打歌”，但在大学却不好意思让人知道，因为寝室有位哥们总爱在半夜起来抱桶脏衣服狂洗，洗的时候腰间随身听也老放着这首歌，并用他足以让人从床上吓尿的嗓音跟着吼，然后整个寝室就会发出一片夜枭般的嚎叫。这首歌算是被这二货给毁了。

同寝室还有位兄弟超级迷恋“小天后”萧亚轩，在他的影响下，不知舞曲为何物的我也开始听她的歌，然后便一起喜欢上了。Elva兼具张力与柔软度的中低音充满穿透力，细腻、醇厚，仿佛黎明破晓，深蓝中淡淡透出光线——微微沙哑着，很温柔但绝对干净清澈。很多个夜里我在MP3里一遍又一遍的来回听：从窗外的天气到最熟悉的陌生人，从红蔷薇再到吻……Elva最初出的几张专辑堪称首首精品。我常常反复的看盒带附带的歌词里那仅有的几张照片，想象着这是怎样的一个女子。“爱，想起来太哀伤，像今晚的天上，淡淡的半个月亮。我的爱，远在地平线以外，梦太短，遗憾又太长.......”第一次听到《没有人》就立刻被吸引，觉得一个女孩子站在夜空下这么缓缓的唱着，那该是怎样一种惊艳的美。

再后来，一阵《龙卷风》席卷中国大地，大家都听周杰伦了。记得进大学前一哥们听了他的《娘子》就说过此人必火。从《爱在西元前》的上古异域风情，到《威廉古堡》的诡异哥特风；从《轨迹》的深情感伤，到《开不了口》的自怨自艾；从《简单爱》温馨的恋爱蜜语，到《七里香》怦然心动的初恋记忆；从《世界末日》的“颓废也是另一种美”，到《蜗牛》的“小小的天有大大的梦想”，大学寝室里一多半的时间都是被这些歌占据着，以致那些歌成了那段岁月的代名词。周杰伦的音乐才华确实让人赞叹，其音乐风格十分多样化，从最初古典的中国风到欧洲巴洛克音乐，再到现代跨界流行音乐的爵士、R&B、Rap、电子舞曲等曲风。他和方文山一个弄曲，一个玩词，将中国流行音乐搅得翻天覆地。我一直觉得，流行歌曲最关键是要有好的作词，否则如某龙之流，即使众口传唱也依然是有辱五线谱。很多人评价方文山是“周杰伦成功背后的男人”。他把流行音乐从靡靡之音中解放出来，开创了流行音乐“中国风”的先河。

不过在林夕面前，方文山还只能算后起之秀。你会发觉，我们大部分喜欢的歌词中都有他的身影。林夕曾说：“我与王菲是没有名分的夫妻”。他为王菲创作了《红豆》、《流年》、《当时的月亮》、《迷魂记》、《笑忘书》等经典词作，你看他为王菲亲自谱曲的《脸》这样写道：“呼吸，是你的脸。你曲线，在蔓延。攀过你的脸，想不到那么蜿蜒，在你左边的容颜，我搁浅”。都说林夕把最好的永远留给了王菲，因为她的经历太适合演绎林夕的温柔伤痛，但其实，他同样给了陈奕迅，他还是罗大佑的林夕，张国荣的林夕，周华健的林夕，黄耀明的林夕，杨千嬅的林夕，更是整个华语歌坛的林夕。

陪伴我们的声音还有太多太多。不能忘记，冰凉忧郁的声音里透着遗憾与些许无奈、彷徨与些许颓废的许美静，她的人如她的名字一样，只是安静的唱着自己的歌。不能忘记声音温暖明亮如初夏微风的梁静茹，她会告诉你用微笑面对一切悲欢，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的快乐。不能忘记邻家大男孩一样的任贤齐，他的声音真实、亲切、刚毅，带着一丝轻摇滚的味道。不能忘记老男孩周华健，自然柔和又具有强烈磁性的声线，坚定和柔情并存，忧伤和阳光同在，给人感动和温暖。当然还有声音象奶茶一样醇香幼滑的刘若英，越老越有味道的Jacky Cheung&Andy Lau……

时光匆匆，岁月向前。那些鲜活的身影虽然有的仍活跃在众人眼前，但略显沧桑的面容已悄然爬上岁月的痕迹。林夕把红尘凡世的梦都化成了满篇的歌词，让我们在他的梦里看见自己的影子，在他的词里哭着自己的故事，只是他说，“我写了很多词，到最终还是赢不到一个人”。 张柏芝与谢霆锋这对曾经的天作之合，早已劳燕分飞。萧亚轩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失去了消息，整容后的她愈发性感，可我记得的始终是20岁的那个Elva。游鸿明和周杰伦也很久没有作品，或者说有但再也没有关注，只偶尔在网上看到他们忙于在各地卫视参加综艺节目。张学友和刘德华们依然活跃，只是不再与音乐有关。

流行乐坛是个崇拜新人的舞台，尤其是人心浮躁的今天，这个随时随处都能飘出神曲的年代。终有一天，熟悉的他们也会渐渐或正在老去，那些歌却永远留在了心里。如今大街小巷的唱片行里，架子上越来越多陌生的面孔，都和当年的他们一般笑颜如花。可是，KTV里我们仍然固执地只喜欢点那几首歌。我们都这样说，他们不认识我们，但却是最了解我们的人。

某天打开尘封已久的书柜，里面凌乱地摆满了卡带，那些曾经鲜艳的面容如今已布满灰尘，磁片也早没了声音，永远地沉静在岁月的深处，一如我们的青春。突然想起了《无间道》里Elva说的那句台词，“我们有好多年没见了吧，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