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求长生 我只求故人归

如有一天我终于能把你忘记，也许生活就会比较容易。

假如我根本不曾遇见你，也许我不会想要头破血流去参透人生的意义。

可是那晚月升了，雪落了，你来了。

你来了一下子，却改变了我一辈子。

（一）

他已经活得太久太久了，久到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名字。橙红色的血月挂在天上，月光透过平静的湖面照进他琥珀色的眼眸的时候，他才看见湖中倒映着的自己样子。还是这样啊，不会老去，不留痕迹。

“你是妖怪。”他记得很久以前那个人这么对他说过。

是了。在过去数不清的岁月里，所有的人和事他都记不清楚了，仅有的回忆都是关于她的。她第一次在那颗樱花树下对他展露的笑容，她飘扬在身后的那一头瀑布般的黑发，她那一袭月白色长裙，她那双一笑就会像月牙一样弯起来的眼睛。对，他还记得，她说，她叫月牙。

一个不惧妖魔的小友问过他，“你害怕死亡吗。”

他不害怕，在漫长的岁月里，他已经找不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所带的期盼了。唯一的，他还想再看她一眼。

小友笑了出来，“看来活着的并不是你本身，而是你的执念啊。”

他不懂执念是什么，就像他不懂常人追求长生的意义是什么。岁月悠悠，穷极无趣。

“大多数人虽然想要得到永生，但为了好过一点，他们通常会放下自己的执念。等到老了，释然了，就安然死去。”

（二）

“喂，妖怪。你说，会有人永远陪着另一个人吗，直到死去，直到下一个轮回。”少女扬起一把樱花，看着风吹着花瓣散去，眼里渐渐聚起微微水光。

“有什么差别吗？”少年的眼中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在提及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

“啊，我差点忘记了，”少女一手遮住快要哭出来的眼睛，一边笑了起来，“你是个不害怕孤独的人呢。”

“嗯，所以你一直叫我妖怪。”

“呐，妖怪。既然一切对你来说都无所谓的话，你愿意陪我吗，愿意和我定下羁绊吗？”少女仰起头很认真的看着少年，水润的眼睛里写满了期盼。

少年读不懂这种期盼，但是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等到你轮回的时候就好了，是吗？”

“那，那我们约好了哦。”

少女的话音刚落，天上洋洋洒洒飘起了雪。春天的雪没有温度，轻轻落在少女的发稍，少年伸手帮她摘了下来。

“妖怪啊，下辈子你能不能先找到我啊，能不能比我喜欢你更喜欢我啊，能不能，不要让我觉得这么孤独啊，我真的，好幸苦呢。”少女明明是笑着却感觉快要哭出来了，嘴角溢出了一丝血丝，软软地倒在了少年的臂弯里。

“好，我都答应你。月牙，我会等你的，我一定会找到你。”

（三）

又是四月间，千年后的四月已经不会下雪了。

小友拜托他帮忙看樱花园，说是樱花节要跟女朋友约会。话说回来，樱花节真的很多人呢，少男少女们都穿着传统的服饰，有些还带上了在小摊子上买的面具，手里拿着樱花树枝拍照。

拍照吗，好像是一种很好记录人生的方式，但他没有尝试过，因为千百年的时光毫无意义。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樱花太美了，抑或是阳光太温暖了，他忽然想试试。也许，月牙会想看看他的照片。要是月牙问起这么多年的他，他还可以把照片给她。

只要凑到那里，就可以拍照了吧。他看着最近的一棵树下，带着半截面具，只露出嘴角旁小小梨涡的少女。

“卡擦。”

“？？？喂，你干嘛啊。”少女一把扯下面具，质问他。

樱色的花瓣都停在了空中，四周的嘈杂也被卡在了结界之外。他良久地看着眼前的少女，犹如千万年那么久的注视。终于在少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的那一瞬，他说了出来。

“我喜欢你。”

“啊？”少女再度猛地抬起头来看他，风又继续吹动起来，少女黑瀑布一般的长发在她身后飘荡着。

我不知道没有你的话我的人生会不会是另一个样子，我会不会就不用经受千年的孤独，但是我知道，你来了，我会等你。他人求长生，我只求你能回到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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