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村日记08：我想记录他们的故事

2018/11/20

杨姐

杨姐，1971年生，河南人，在同心学校食堂的厨师阿姨，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已经成家并有了一个六七岁的男孩，二儿子刚上初一。

2002年出来打工，因为在家种地挣不到钱，没法生活，只能出来打工。为什么种地挣不到钱？杨姐家里有六亩地，卖完庄稼到手也就2000元，两千元拿来买下一年种地需要的化肥、农药，就不剩下什么了。平时只能吃自己种的萝卜和白菜，有时还有那些卖不出、比较小的花生。自己儿子一年就两套衣服换着穿。而且种地只能等收获庄稼卖出去了，才能挣到钱，一年只能收两次庄稼，其他时间就没有收入了。要吃饭、穿衣，未来孩子要上学、长大了娶媳妇，光靠种地是不行，只能出来打工，于是儿子还五六岁就出来了，到河南巩义给自己亲戚开的早餐店打工。因为打工没法照顾年幼的儿子，只能放在老家老人照顾。

出来打工也有十几年了。那家里的地怎么办呢？家里的六亩地留给了老公的弟弟帮忙种，每年种花生卖出的钱归弟弟，种小麦卖出的钱归杨姐一家，当作土地的使用费用。杨姐老公弟弟之所以会留在老家，没有出来打工，是因为他头脑机灵，在村里做生意，经营不锈钢门窗，自己村和方圆十里的村庄盖新房，都会找到他安装门窗。杨姐的老公也曾在弟弟的店里干活，说那时干了三四年，店里的收入也有二三十万，但杨姐说老公学不会那些做门窗的技术，弟弟只给老公每天20元工钱，后来也就不干了。

2009年，杨姐经弟弟的介绍，来到同心学校厨房工作，当时的工资才750元一个月，比在外面工厂干活挣得少，但可以让小儿子和孙子在学校免费上学，省下了学费还能照顾自己的孩子，就留下来了。后来在厨房一起搭档的人不干了，学校又招不到人，校长就跟杨姐商量，把一个人做两个人的活，拿两个人的工资1500元，杨姐答应了。2013年、2014年学校的学生数量达到顶峰，在学校吃午饭的学生有400多人，杨姐忙不过来，学校又请了两个人过来帮忙洗盆、盛饭，每天工作3小时，一个月600元。现在即使学生没这么多了，杨姐的工资也3000元左右，和学校老师的工资一样。

杨姐每天早上5:10分起床，走个几分钟就到学校，5:15左右就开始干活，为学校的教职工和在同心上学的老师家孩子，准备早饭，一般是熬粥、煮鸡蛋，拌个凉菜，再从外面馒头店预订来馒头，6:50大家就能吃上早饭。早饭过后，杨姐就开始准备中午教职工和学生的饭了，洗菜、切菜、炒菜、蒸饭、煮汤、分装各班的饭菜，中午11:30开饭，等12:30左右老师学生吃完饭，杨姐收拾下厨房，动作麻利点，还能有1个小时回家午休，不然一大早就起来干活到中午实在太累了，有时候活多，就只能休息20分钟，就又开始准备晚饭了。晚饭和早饭一样，按教职工和老师家孩子的数量准备，两菜一汤一饭，下午5:20就能开饭。等大家吃完饭，6:20左右，杨姐开始收拾厨房，洗锅、洗盆，拖地，准备明天的食材。到晚上7点多才能回家。回到家休息休息，看看手机，10点就睡觉了。除了一周五天在学校做饭，周日杨姐还要去八里桥农贸市场采购下一周的食材，周六一天用来洗衣服，因为平时都没时间，只能在周六洗一周的衣服。

杨姐一天工作差不多13个小时，在我看来是非常辛苦的，但杨姐却是习以为常，她笑笑说：“不辛苦，都习惯了。如果一个工作自己喜欢做，就不觉得累，自己喜欢做饭，而且学校里大家的关系都很好。刚开始可能来也会有人说菜不好吃，但校长很公平，她也知道众口难调，不会说我什么。原本只是想在这里做两年就回家，一待就快十年了。”

杨姐吃苦耐劳、勤恳的品质令我非常的敬佩，如果持续工作每天超过8小时，我就会抱怨，喊累。甚至外出回来，也要大休特休，睡个懒觉。像杨姐，做着普通的工作，也是一个平凡的人，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却不觉得累、不觉得辛苦，感觉有很多的能量和活力，而我还比她年轻十几岁，却没有她这么充沛的精力和体力，实在是感到忏愧。

11/26

杨姐的家

杨姐住在离学校只有100多米的出租公寓，公寓是前后连着的两栋，杨姐住在前面的那栋，正好被后面的那栋挡住了阳光，杨姐住在二层，狭窄的过道有四个单间。杨姐住的单间，一开门就是一张大床和一张上下铺的小床，上铺堆放着东西，还有一个四五十厘米边长的小桌子，和两张小马扎，墙上挂着一台小的电视。房间的光线不是特别好，有点阴暗，白天还需要开着灯。

再往里走是小小的厨房和厕所，厕所里放着半自动的洗衣机，占据了一大半的空间。与其说是厨房和厕所，不如说是具备了做饭、洗衣服、上厕所功能的区块，两者的面积加起来不到两平方米，每个区块也只能容纳1个人站立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