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记(二十九)

    今年的雨水格外多,夏天,上班的省道两旁的山也就格外绿,我总是喋喋不休向别人描述工作的地方漫山遍野的绿,期待别人因为我的描述也对大自然充满钦佩,我总是期待“共鸣”,也因此有些孤独,小记已经更新到第二十九篇了,今晨走在上班的路上,在淅淅沥沥的雨中想起了那个关于雨水、关于恐慌的小故事,说与大家听听。      

    那是我7岁的时候吧,那个夏天很热,晚饭后就和父母在院子里避暑,提着喷壶不知疲倦地给小院里父亲为我种的向日葵浇水。发洪水的那天,我们如常吃过晚饭、浇过向日葵后休息了,大概午夜十二点,邻居的叔叔急促敲门,喊着发洪水了,让我们快出来往教学楼跑。我被父亲一把抱起,随便裹了母亲的毛衣,一家三口匆忙地跑到教学楼去躲避洪水了,时隔多年,我仍然能够清晰地记起教学楼地下哗哗地流水声和父母交换的,略带恐慌的眼神。我隔着母亲的大毛衣,在某位老师的办公桌上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最后一次醒来时,天已经亮了,父母和家属院里的叔叔阿姨们短暂地感慨了一下,就带着我回了家。据说那场洪水一路奔涌着到家属院时已经疲倦了,水深只没过一个成人的膝盖,洪水把它的暴躁和冷酷留给了邻近县城的几个乡镇,将人们的惊恐、哭号还祈祷全部收入囊中,急速退去了。      

    家里的地上铺着厚厚的淤泥,我在母亲反复叮嘱里一脚踏进了没过我膝盖的淤泥中,嚎啕大哭,父亲无奈拉起我的腿时,雨靴里满是淤泥,校裤的裤腿全部弄脏了,这是我对这次洪水最深的记忆。下午去上学时,那个不是很喜爱我的严厉的班主任老师对我格外温柔,同学们围着我问我一些我回答不上的问题,我感受到了被关注的快乐,我喋喋不休的拼凑大人们的谈话,在一篇稚嫩的惊叹中,骄傲地指责这场突发的洪水。      

    这场洪水算不上我童年的阴影,但如今,在很多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我总是很担忧,蓄势待发的洪水会不会借助闪电的力量,毫不留情地吞噬一切平静祥和。              

    我很小时,小姨随着一声急促的电话铃声悄然退出了大家的生活,那个凌晨,母亲接到电话后嚎啕大哭,我从睡梦中醒来,很惊慌,看到了来自父亲的大人的安抚和沉着,也看到了来自母亲的大人的惊恐和伤痛。我很清楚的记得,母亲来学校接我去参加小姨的葬礼时,没戴眼镜,母亲年轻的眼睛很好看,但让我陌生,我穿过叽叽喳喳的同学望向母亲时,竟然没认出她来,至于那天母亲没戴眼镜的原因,至今未知晓。从此以后,我厌恶清晨和深夜的电话。      

    家里有位老人有早起的习惯,所以清晨的电话常常来自于她,在家里还装有座机的时候,一听到“叮铃铃”的电话声,我总是惊恐地从梦中惊醒,心跳加速,久久不能再入睡。我作为一个晚辈,也与老人剑拔弩张,抗议她这个我认为不好的习惯,抗议从来没有起过作用,只是徒增伤心,然后构成我与她之间感情上永远无法填补的沟壑。后来,家里没有座机了,我也执拗地很少和老人通电话,我有些畏惧过度的关怀和干预。年长一些后,我尝试着理解这个老人,理解她当家做主的要强、尊严与骄傲,这样的理解总是伴随着妥协。    

    近日,我总是在思考如何做一个“成年人”。成年人应该是勇敢的?宽容的?大胸怀?大理想?还是始终从容安静地忠于自己而不畏惧权威和自以为是的高高在上?在我眼里,成年人是相互尊重的,是去除一切的错综复杂的社会关系后,是两个独立人格小心翼翼地将不适合对方的东西隐匿。成年人是相互理解的,在明白对方的软肋和底线时,适可而止的宽容。成年人也都是聪明的,会装作漫不经心地绕过对方敏感的神经,避免互相伤害。我对一个成年人的要求似乎太多了,多的让那个所谓的“成年人”披上了光环,成为我长久的求而不得。      

    小记仿佛是我救赎般的宣泄,我太想做个跟别人不一样的“成年人”了,把情绪全部交付给指尖与键盘的互相拥抱时,觉得自己会从铺天盖地的平庸里钻出头深呼吸一下。我在看《把时间当朋友》这本书时,作者提到思维与思考是不一样的,深深认同。看电影《银河补习班》时,因为影片中一些强行抒情的地方有些无奈,但我记住了影片中父亲对儿子的教育宗旨:不要停止你的思考。到现在为止,我犯了错时还是会习惯性地在别人身上找原因,但最近常常在发现错误的紧要关头及时反省自己,这样的觉悟,来自他人的轻蔑,来自父母的劝慰,来自胖洋的提醒和对自我的期待。      

    习惯从“ONE”上的一句话结尾:“只有在你检视内心深处时,你的视野才会变的清晰。向外探究的人只是在做梦,朝内挖掘的人终将开悟。”      愿你

    客服恐惧,拥抱你的期待。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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