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我的母亲

      我时常会想起两年前的实习时光,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深冬,愈发感怀我的母亲。

      在长达一年的实习生活中,冬天对于我和母亲来说,无疑是最难捱的。

    每个实习生都过着随机轮转科室的模式。运气好点的,冬天会轮转到不用上夜班的科室,运气不大好的,就比如我,冬天就轮转到了需要上夜班的科室。

    那年冬天,正直天寒地冻,我在icu没日没夜地上着班,日夜颠倒已是常态。我家离医院不算是很近,骑电瓶车需要半小时左右。我虽然是二十多岁的大姑娘了,但在母亲眼里永远还是个粗心大意的小淘气鬼,每次上夜班出门时,母亲都千叮万嘱要我路上骑车小心。偶尔几次,母亲会忘了叮嘱我,但很快就会想起来,想起来的时候,母亲会打电话问我是否已平安到达,还有一些路上冷不冷,有没有冻着之类的关切话语。

      即便如此,母亲依旧夜不能寐,因为她想着凌晨一点,我就要下小夜班了。母亲心里挂念着我,就算再累再困,自己也会设好凌晨的闹钟,然后穿好衣服出门,骑着电动车去接我回家。

      每个下小夜班的凌晨,我从医院大门口出来,看见撑着车站在马路对面,时不时地跺跺脚,对着手哈气的母亲,我的眼泪都不能控制地在眼眶打转。

    整个车道都出奇地安静,时常只有几盏路灯相伴,在这个温度只有零下的夜里,母亲都会为我带一件厚厚的挡风大衣。我和母亲就这样一人骑着一辆电动车,一路上说说笑笑,母亲特别喜欢听我讲实习上班所发生的趣事,我也乐此不彼。回到家洗漱完毕已经接近凌晨两点了,透过厨房间微弱的灯光,我看见母亲正在为我准备热牛奶和夜宵。那会儿我经常跟母亲开玩笑地说道:“妈,我怎么觉着自己像是回到了高三呢!”每当我这么说,母亲都会佯装嗔怪:“你呀!高三倒也没少熬夜,还指望你有多大出息呢,现在还不是要熬夜哟!”

      在icu上完小夜班,我往往是身心俱疲,回家躺在床上的那一刻才会稍微缓一点过来。母亲大抵也是知道我的辛苦,从不过多打扰我休息,看着我躺好后会轻轻掖一掖被角,把我脖子后面的被子塞塞紧,嘴里还念叨着“风可别往脖子里钻咯”,不一会儿,被窝里就暖和起来。我不知道母亲用的什么手法,只知道她掖被角给我带来无可言说的温暖舒适。

      熬过了小夜班,第二天等待我的自然就是大夜班。大夜班需要凌晨一点接班。每次上大夜班,母亲都会同我一起从家出发,和之前凌晨接我回家一样,我和母亲一人骑着一辆电动车,在大雪纷飞的夜里,她就这样一路骑着陪着我。直到把我安全送到医院后,母亲再一个人骑车回家。

      说起来,我的母亲已年近五十,初中毕业后就到处打工挣钱。前几年,父亲去了外地上班,每周只回来一两次,大多数时候我都是和母亲一起生活。母亲现在年纪大了,自然也是做不了太多技术活,不过是替别人做做保洁,打扫打扫卫生,偶尔看看门店。可就算是这样的工作,也并不轻松。母亲每天都要早起上班,那年我实习的冬天,母亲牵挂我夜班的出行安全,睡眠严重不足,有时每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

      作为女儿,我心疼不已。

      我不止一次央求母亲不要接我下夜班送我上夜班,可母亲就是担心,就是惦念,就是牵挂着她的女儿。母亲执拗,一开始,我会生气不让她接我送我,但母亲会悄悄骑车跟在我后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生怕我看见。

      再后来,我便慢慢理解了母亲。在她眼里,我不过只是一个涉世未深,刚出校门走进社会实习的孩子,她尝尽了半辈子的酸甜苦辣和人情冷暖,她只是想护着我,陪着我而已。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到这里我才发现,哪有什么千里万里,只要孩子出了门,不在母亲的眼前,做母亲的,都担忧着牵挂着。

      现在的我,自己有了一辆小汽车,每天开车上下班,天冷不用受冻,母亲多少也放心了一些,但依然会叮嘱我开车小心,有时哪哪儿修路,哪哪儿出事故,她比任何人都紧张我的安危。

      一场相遇,二十多年,三生有幸。

      有幸能做我母亲的女儿,有幸能感受到这样浓烈又毫无保留的母爱,有幸能把这份爱时刻存在心坎儿里,有幸能把这份爱接着传递下去。

      很多年前在书上看到过一句话:“如果有一天我的母亲不在了,那我再也不会发自内心地快乐或者大笑了,因为我身体的另一部分被带走了。”

      这句话我始终不敢仔细去回味,甚至不敢去想,因为这对于我来说,实在是件痛彻心扉的事,再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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