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归14

风吹的很远，

脚下的芳草踮起脚尖，在日暮中拉着很长的影子。

黄昏。

夕阳斜斜。

有妖。

妖不在万妖山。

妖在人间。

人间有妖，

人间有法场，

妖在法场，

法场森冷如暮。

人群聚集在一起，狂热而怨憎的大声怒喝。

有刑台。

还是妖。

妖在刑台上。

妖也在人间。

楚轩抬起头，散落的黑发杂草般地粘在肩上挣扎撕扯。

她的眸子还是那么清，望着云，也像是一朵云在望着另一朵云。

一朵哀伤的云，

望着一朵空谷幽兰般的云。

人世界不都是如此？

你望着流水，流水潺潺而去，

你望着落花，落花飘然敛没。

“我要做什么？”青衣少年问道。

“你什么都不用做。”

“可我有能力做些什么。”

“万妖山开了，那就什么都不要做！”

青衣少年的眼神流露着一种奇异而痛苦的神色，随后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天际。

无风。

无光，

山峰隐在黑暗中。

突有一阵风汹涌而来，敛起千里杂草碎石，惊得苍虬须髯的古树偃倒难起。

世间无风。

惟长安有风。

这道风在天地之间划出了一道笔直的线。

不是去万妖山。

风落山前。

黄粱大震。

震地惊天。

一名青衣少年脸色苍白，衣衫破烂，从那些裂口中隐隐跳出一丝丝火星。

有人来的很快。

比人心还快。

他在山前，

像是一座孤峰。

孤是孤独。

孤独是不被认可。

不被认可才会更加孤独。

他望向山峰，

那里，

有云，有雾，

像是看不透的人心。

他望着人心。

就是望着我。

此时天色已暗，最后一抹余晖撒在他的身上，像是故事里教人开悟的金色神人。

“你还在等什么呢？”

声音好像在沙漠上三天三夜没饮一滴水的狼。

嘶哑而疯狂。

他好像有种说不出的焦急愤怒，压死骆驼的组后一根稻草差一丝就要落在他身上了。

十六年前，他就不会再等别人的话。

让他等话的人都已经死了。

十六年后，他已经不用刀杀人。

只需要一个眼神人就会死。

他握紧了刀。

刀是青色的。

小桥流水人家的青色。

他的衣袍是青色的。

已恨碧山相阻拦的青色。

他的眼也是青色的。

他年我若为青帝的青色。

“楚轩是无辜的，为什么要为你付出代价？”

他提刀向前，

“而我，认为这是不公平的！”

他提刀再前。

“我爱她，但我不是你！”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转身，

山道嶙峋，

古道西风，

一人，

一刀，

像是带着一身的落寞与痛苦。

天地之大。

他要回长安。

长安有妖。

楚轩在长安。

他要去陪她。

无远弗届。

一道风落入山岚，穿过针叶林，踏过林间涧，走过天崖路。

风越来越快，卷起的沙与尘越来越多。

于是，

越来越像是一把剑，

一把刺穿了很多虚假的梦。

梦很轻，但剑很沉。

远在万里之外的东海起了一阵潮汐。

随后是大浪。

千里浪！

一柄剑，

光如旗，如鼓，

杀气冲天而上，

直上云霄，

带着一道天光犹如一柄利剑刺穿了招摇的彩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