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行版文案:
“一杯清酒祭苍天,一杯浊酒祭鬼神。”
祭台上,高挑瘦削的青年眉目闪烁着激动的光芒,浑身的热血仿佛都已沸腾。
祭酒礼毕,他从蒲团上长身而起。风吹动着青年衣袍的下摆,发出烈烈之声。
信步走下祭台之时,原本立在台边镇守的将军却迎面挡住了他,那人手中举着的酒杯向前推来,快要抵到他鼻梁的位置时却忽然向下移动,沉到心口。
“一杯美酒,敬我心上人。”将军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翻涌着,仿佛海浪一阵一阵拍打在礁石上,掀起的水花一滴不落地击中了他的心房。
“子龙此生定将护我的孔明周全。”
序章 此生追求唯有拼凑破碎山河
长戟与刀枪被凄清的月夜灌注了冷晖,破风之时伴随着短暂急促的呼啸声,似能把周身的空气也凝霜结华。
风呼啸着卷过军营帐前的黄沙,把它们尽数拍打在帷幕制成的帐上摩挲出声。
中军帐内。
案前的一点烛火与天地间的寒色相映,分外扎眼。身披银甲的将军掀起帐帘稳步走来,铠甲沉重,他的动作却轻柔得几近无声。
帐内主位上的人正支起额角半坐半卧着,另一只手倒提羽扇,摩挲着扇柄的末端。烛光打在他扬起的半张脸上,额前碎发轻轻滑落,若隐若现地将阴影打在皮肤上,朦胧得恰到好处,尽数遮掩了连日操劳的疲惫和眼角攀上的细纹。
将军入帐后仅在门口停顿片刻便径直上前,不动声色地停在堆砌着诸多战报和公文的案边,冲面前的人伸出手。
眼前人支着额角的姿势没有被撼动分毫,只是正在摩挲扇柄的手指一转,将羽扇翻过来放在了身侧的座位上。随后,那只手攥住了将军的手,他借力将自己从大堆军务中拉扯出来。
将军松开手,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有些颓靡的人,直到对方开口——
“辛苦你了。”
曾经能舌绽莲花的人此刻却只能在他面前说出四个字,将军心神一颤,原本平静无波的眼中隐隐含了泪水。
他轻轻抬手牵住对方的手,一如从前那样轻轻抚摸:“你知道我不愿意让你孤身奋战。”
夜深寒重,在周遭被寒气裹挟的军营里忽然被一双温暖的手紧握,他心头的酸涩里也涌上温暖。
数月前的失败给予他重创,数万人马命丧街亭,祁山的关口还有亡魂未能安宁。建兴六年的早春没有春光灿烂,倒是因这一场场不甘的交锋而血光乍现。
相隔数月,整顿兵马,再次率军北伐。
“镇军将军本不该在丞相军中,”将军低沉的声音萦绕在他耳边,“但子龙不放心阿亮。”
“胡闹。”诸葛亮一把甩开他的手向帐外阔步走去,全然无视身后那人轻声呼唤。
数天前,当他一边在军中安排如何取下陈仓、忙着驳回魏延铤而走险的战略计划时,一封来自西川的加急快件却立在了他的案头:赵将军不顾手下阻拦,执意赶往北伐军中!
一时间他几乎想要班师回朝。
那人拖着一身伤病连夜快马加鞭,而他则在中军帐内彻夜难眠。当人真的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却连一丝直面的勇气也快要消磨殆尽。
所有的力气都分给了担忧。
然而将军并未就此罢休,刚表明过只以个人名义来军中探望,却在下一秒就追出帐外,在他面前单膝跪下。
“丞相,赵云请战。”
诸葛亮凝眉:“请什么战?哪一场战?现下无战事!”
“丞相既然从武都出散关,便是有效法淮阴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意思。”赵云仍旧跪着,却抬起头看向诸葛亮,眼中闪烁着一丝光芒,“眼下局势紧张,速战速决是上上策。”
“我说过了,眼下无战事,将军请起!”见他执拗地仍旧跪着,诸葛伸手去扶,怎料对方丝毫不给他面子,悍然不动。
“阿亮!”赵云低呼一声,眉眼间尽是恳求之色。“赵云一生征战沙场,如今哪怕风烛残年,伤病加身,也让我再为山河社稷做点什么罢。”
他们知道彼此的心里最大的软肋不是对方的名字和安危,而是家国天下与山河社稷。
赵云忽地想起从前,便轻轻地笑了,讲与他说:“我还记得从前初识你的时候,问过一个问题。”
——
“古之君子有云,‘天下有道则仕,无道则隐’。先生明明可以在襄阳独善其身,又为什么要搅进这纷乱的世道?”
“人生在世一呼一吸之间都与天地同在,与其偏居一隅,对当下发生的一切都袖手旁观、不予置喙,不如身体力行,为这个世界献一份力。”
“能眼睁睁地看着天下纷乱,家国分裂而不管,独自隐居置身于山河浩阔之间——那不是隐士,更不是君子。”捏着羽扇的手骤然攥紧,“那是没心没肺无情无义,苟且偷生的鼠辈!子龙,天下纷乱至此,我怎能编造什么理由隐身于残破的山河!”
——
“我记得你说——”他抬起头望着对方的眼眸,原本比满天星斗更璀璨的眸中似乎有雾气慢慢地氤氲上来。
“天下纷乱至此,我怎能在自己的府邸中苟且?”后半句话,却是赵云在回问他。
诸葛亮浅笑,眉间却仍旧凝着:“好……将军但请放手施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