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阳关(七)

    阿尔泰山与东天山东西相峙中间形成广袤平坦的准噶尔大盆地,高耸的山峰终年积雪,融水奔流而下冲击地表,裹挟着的泥土,在地势平缓的地带沉降淤积形成的众多的扇形绿洲,造就了准喝尔盆地丰富多样的地貌和植被特征,成为各种野生动物的天堂,成群的黄羊、青羊、野马、野骆驼又滋养了狼群、猞猁、雪豹、黑熊各种大型猛兽。雪豹、黑熊多藏身于天山松林之中,狼群游荡的范围则非常广阔,从出脊到盆地,被盯上的猎物,绝少逃出它们的利爪。狼群在追杀猎物过程中组织严密,分工明确,出神入化地运用长途奔袭;分割包抄;声东击西各种战术,狡诈残酷、穷追猛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据说成吉思汗就是从狼群那里学会打仗的。有人曾经看到过狼群从三面驱赶野马群,迫使受惊狂奔的马群前赴后继地冲向断崖,然后狼群在崖下坐享其成。

    骆队的腥膻味引来猛兽的一路尾随。驮队露天夜营格外谨慎,先将骆驼围成一座圆阵,中间加起柴火,女眷孩子住进低矮的帐篷,男人则和衣躺在火堆边,两人轮番值夜警戒。这天汤袭龙值班到了后半夜,实在熬不住靠在草包上睡着了,睡萝中中他感觉到有一条腥热的刷子在他上脸上舔噬,奇痒无比,他用手去拨,碰到了一只毛耳朵,像似赤骝马的马头,他伸手想要抓住马笼头,可突然一股浓烈的腥臭气浪喷在了他的口鼻上把他呛醒,一睁眼四目相对,贴在眼前一颗硕大的黑熊头正张着大口,露着獠牙,伏在他脸上,似乎正在端详着他,汤袭龙顿时毛发倒竖、暴喝一声,猛一侧身弹跳了起来,正好奇呆看的黑熊吃了一惊,调头便跑,天亮后人们在帐篷旁边看到一堆黑熊的粪便和嚼食过的剩骨,看来黑熊光顾的时间还不短,真不知道它夜晚啥时候进来的。

    从第三天开始,徐茂就隐隐感觉到有一群狼尾随着驮队,白天一两只狼兵看似偶然过来捡食他们的残骨剩饭,夜晚远处总有几对绿油油的豆点幽光在四周晃悠,徐茂清楚那是黑暗中的狼眼,它们正窥视着驮队,在排兵布阵进行合击前的演练,狼群用各种阴森的嗥叫彼此联络驱使部众,寻找驮队的弱点,准备伺机攻击。

    到了第九天,驮队已接近天山峡谷的入口,随着地势增高,人们感觉到两耳鼓胀,不时嗡嗡作响,浑身困乏无力。黄昏时候驮队选了一块溪流边的平地扎下营寨,徐茂和汤袭龙给牲口喂了料,饮过水后,用长绳将几匹马链住,又把骡子和骆驼的缰绳系结实。徐茂眼色凝重地对汤湘英说:“汤叔,我看今天跟着的狼,换了五六茬,毛色都不一样,怕是今晚狼群要有大动作了。”

    汤湘义点头道:“我也留了神,这群畜牲跟了这么久,今天看来合了几个群,要下手了,夜里孩子用毡裹紧,帐篷上面透开气,底脚用土压实,咱们把刀枪都备好,得多加注意,我再给那几个骆驮客说一声。”

    吃过晚饭后,安排女眷孩子进了帐篷,汤湘义到骆驼客的火堆旁说了防狼的事,骆驼客也有同感,他们都把骆驼链在了一起,也拿出了猎枪和长刀,并叮嘱汤湘义留心骡马。

    前半夜出奇的安静,火堆上不停地有人添柴,火苗叭叭叭炸响,狼和野兽都怕火,人们希望烈火能逼退狼群,平安度过此夜。到了三更,忽然枣红儿马和赤骝马前蹄刨地,呜呜长嘶,骆驼也慌乱地站了起来并靠在了一起,几匹骡子反应更加激烈,恐惧地乱叫着在原地打磨,尿液哗哗遗流,终于狼群从四面扑了进来,徐茂看到一个黑影窜入骡子中间,飞快抽出三尺多长的马刀,暴喝一身,一个箭步飞身刺向正要扑向骡子后腿下口的带头黑狼,可就在刀尖碰到狼的一刻,黑狼拧身一闪,蹦到了骡子的前腿处,前身跃起咬向骡子的喉咙,徐茂刚才一刺力道也并没使老,他也就势一收,刀随人进,身体仰面双腿用力蹬地像利箭一样从骡子的腹下穿过,刀尖猛然上刺,哧地一声!刀锋刺穿了狼的腹部,然后刀柄一拧向上一挑,再向下用力抽刀,一股黑血喷射而出,大黑狼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徐茂隔着骡子的身体一刀毙命黑狼,只是须臾之间,狼血的腥味激怒了狼群,狼群疯狂了,魔般地在骆驼间穿梭,跳跃扑腾想要嘶咬骆驼的鼻喉,无奈够不着,骆驼也用骆掌踢踏狼群,不时有狼被踢飞,躺在地上呻吟,狼群见对骆驼的攻击无效,便全部转向了骡马帐篷和汤湘义三人,汤湘义三人手持马刀把骡子护在中间,骆驼紧靠在一起不用担心,三匹放开了缰绳的儿马长鬃竖起,呜呜嘶叫,腾空立起踢踏,群狼无法靠近。二十多只恶狼团团围住三人和骡子,呲牙咧嘴扑咬过来,突然一只灰狼从后面跃起扑向汤湘义的后颈,前爪搭在汤湘义的双肩上,汤湘义的绵帽子和围脖护着颈项,狼牙咬了个空,汤湘义知道这时最不能转身,如果一但转过脸去,狼就会咬住你的面目喉咙,一击致命,汤湘义背着狼顺势身体前躬,双手把刀,尖刀从胯下狠命向上一捅,随着凄惨一声尖叫,爬在背上的灰狼滚落了下去。

    徐茂看准时机,一个箭步跃上枣红儿马,马有了主人不再暴躁,徐茂持刀马上居马临下,左刺右劈,群狼血肉横飞,瞬间五六头狼毙于刀下,汤家父子背靠背也手刃了四五条恶狼,狼群的攻势受锉,暂时退了下去,匍匐在不远处,嗥叫着准备反扑。三人急忙转向帐篷,看到三只灰狼正在嘶扯篷布并向下挖洞,见徐茂挥刀砍来,三只狼跳起逃开,徐茂也不追赶。

    汤袭龙抚着父亲靠在火边的驮驮上坐下,也骑上自己的赤骝马。人在马上高了不少,不再担心下三路的防御,就可以用枪射杀狼群了。眼前的几匹狼很快就成了他们的活靶子,狼群损失惨重,头狼“嗷!嗷!”拉着长长的哀嚎,收拢着残狼败退远去,凄苦刺耳的嚎哭声回荡在空旷广袤的山野。传说狼会学着人哭引诱孩子出去,今夜这狼的哭嗥声,大概是真的在哭了!

  汤袭龙和徐茂盯着狼群远去后,才回到火堆前,看到靠在驮驮的父亲,忽然感觉到父亲精神萎靡,他想或许是老人刚才斗狼用力过猛的缘故吧,但父亲看着他神情凝重地说:“老人世辈都说,狼是土地爷的守门犬,有灵性,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枉杀的,今天我们是开了大杀戒啊!”说完长叹不已,然后让汤袭龙抚起他,一起去打开帐篷查看。

    帐篷里婆媳两人脆着身子,每人手里拿着一把英吉尔短刀,面朝外中间护着两个孩子,看到爷父俩满身的血污,摞下刀起来摸捏爷俩,看到还都健好,媳妇逐即又嘤嘤地抽咽起来。

    徐茂把帐篷周围的狼尸拖到一个沟里,眼前总算是平和了下来。汤湘义连忙让汤袭龙过去打听骆驼客的情况,骆驼客不知啥时候早已都骑在驮背上,全程观看了他们大战狼群的过程,不由地夸赞。

  天亮后清点打死的狼,竟有十七只之多,他们把沟里的狼尸尽量扯平,用土掩埋了,好生投胎土地爷门下,只是骡子都受了伤,一只被狼扯破了肚子,肠子拖在地上,爬在地上疼得瑟瑟发抖已奄奄一息了,汤湘义看着可怜,便让徐茂和汤袭龙宰了,留给狼群,算是狼获吧,希望摆脱狼群的纠缠,其它骡子也不能驮重了,只能空链在后面跟着。

你可能感兴趣的:(生在阳关(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