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人梦境,似幻如影——读《幽梦影》

一个月的时间,断断续续读完了《幽梦影》。张潮所著的《幽梦影》是清言小品中具有代表性的作品,这类作品一般采用简洁的格言、警句、语录形式,表现哲理思考或生活情趣,在经传、史鉴、诗文之外别立一体。

《幽梦影》主要着眼于以优雅的心胸、眼光去发现美的事物。此书的内容极其广泛,涉及文学艺术、哲学历史、民俗风情、山水花鸟、生活文化等诸多方面,我想它享誉“文人的百科全书”这一殊荣,当之无愧。比如有对文人骚客的琴棋书画、诗词雅章的体味,有对山光水色、花鸟虫鱼、风云雨露、俊林秀木大自然的赞美,有对官场科第、庸俗的人情世故的讥讽,有对儒、释、道的堪破。

全文共219则,多为格言妙论。诸如“闻鹅声如在白门,闻橹声如在三江,闻滩声如在浙江,闻羸马项下铃铎声,如在长安道上”、“因雪想高士,因花想美人,因酒想侠客,因月想好友,因山水想得意诗文”之类,可谓字字珠玑,令人读之遐思无限,心旷神怡。尤其是每则正文之后多附评语,与正文珠联璧合,交相辉映。579则友人的评点,作者的所思所想,所闻所感,皆化成简短精悍的论断。这些论断似感悟,若喟叹,条条件件,也激发了作者友人的思绪。


如“傲骨不可无,傲心不可有。无傲骨则近于鄙夫,有傲心不得”句,表明了做人的气节和风骨等,作者信笔拈来,字字珠玑,句句锦绣,撼人心胸,点石成金;

如“花不可以无蝶,山不可以无泉,石不可以无苔,水不可以无藻,乔木不可以无藤萝,人不可以无癖”句,道出了自然界物与物之间相辅相成、互相依托的密切关系,极富哲理;

如“雨之为物,能令昼短,能令夜长”,雨仿佛带颜色,白日也呈黄昏色,令昼为短;而又彻夜不息,淅淅沥沥,令时间步缓,梦境绵长。仅仅十二字,意境便极为幽深浓重,令人遐思不住。

这些语录小品,可以说是对生活充满感性的感悟,作者运用丰富的联想,巧妙的类比,将万千世界化作眼中心中之一物,这无疑是作者仰观俯察天地的感悟,是一种独特人生境界的显露。



少年读书,如隙中窥月;中年读书,如庭中望月;老年读书,如台上观月。皆以阅历之浅深,为所得之浅深。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段话,不同年龄阶段,不一样的读书体验。随着年龄的增长,对书中内容的理解也发生改变,愈发的深刻。生活需要阅历,才能读懂人生这本玄学之书。譬如钱钟书的《围城》,年少时,我们似理解非理解方鸿渐;中年时,觉得方鸿渐就是活脱脱的自己,身处围城之中;老年时,我们不再可笑于方鸿渐的一生,因为他的人生经历也是自己的曾经。

细读这段话,却能令人如冰水出浴,霜风扑面一般凝固。在忙碌的世界中,我们总是满怀信心过于追求某些虚幻的东西,而在某个特定阶段,才猛然发现,自己所追求的终究会厌倦,只是虚幻而已。然而正是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丧失了与自己、与世界和解的能力,陷入对终极意义的迷失当中。

人生如读书般,年少时不谐世事,年轻气盛,容易犯错;步入中年,生活经验的增加会使人在为人处世上老练;进入老年,突觉人生短暂,风轻云淡,没必要拘泥于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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